直到无意识挡在棋水水前面的一刻,林夜嗅到死亡的气息,海藻没有理智的猩红的瞳孔倒映着他破碎的护盾,无数记忆碎片在脑中闪回——等等,不要走马灯啊!
思考一下,根本挡不住海藻,该怎么办?只有让她不要攻击!要让她迟疑...是什么?是执念!
数百道灵魂的记忆杂乱不堪,但他们都是诞生于一个共同的执念:对被屠杀的绝望,这种绝望催生出了海藻本身。
换句话来说,她本身就是执念!
只有动摇这一份执念,才能够有一丝机会!
而普通人可能无法做到,但是林夜——
【气场】
利爪离咽喉只剩半寸时,林夜突然撤去所有防御,他直视海藻混沌的瞳孔,用当年祭司面对暴食者舰队时的语气嘶吼:
“祭司大人,住手吧!不要再伤害任何人了!”
听到这句话的海藻的动作骤然凝固。
赌对了!不用让观测者一个人活下来了!
果然即使是数百个灵魂在一具身体里,共同的执念依旧是由祭司的灵魂作为主导——毕竟按理来说它们只不过是祭司的一道情绪罢了。
海藻的眼神突然迷离了一刹那,【气场】发挥的功效对于B级上位来说微乎其微,然而再微小的作用在此时也是显得弥足珍贵。
停留的海藻就在大约30米外,即使停下,惯性也带着满是黑雾的身子不住往前滑行,黑色的指甲在林夜面前停下,几乎已经碰到了眼珠。
“动手!”
就在海藻迟疑的那一瞬间,齐月法杖顶端射出的极光如同审判之矛将她钉在半空,蓝纸的剑刃趁机贯穿她后心,让海藻困在原地。
“为...什么...”海藻破碎的声带挤出最后音节,“我只是...想让大家...活下来...”
此时的她没有了攻击的**,仿佛像是最后的清醒一样凝视着林夜,就像是凝视着曾经保护却不得的人们。
“你已经不是祭司了。”林夜看着逐渐透明的怨灵,“现在的你,和暴食者没有区别。”
下一刻,左手抱着棋水水,右手的法杖直接削下了海藻的头颅。
在头颅飞起的一瞬间,黑雾顿时黯淡下去,失去头颅的身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变回了百年前的模样。
没有头颅的躯壳背后一黑一白的羽翼展开,似乎要将林夜拥抱在羽翼内,然后渐渐消散。
林夜看着带有圣洁气息的祭司尸首在空气之中化为五颜六色的粉尘向天空中飘去,粉尘晕开了天空中仅存的乌云,雨水在许久不见的太阳光照下化为彩虹映着这一幕。
这个情景好像在半个小时之前刚刚见过,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来复活它了,随意游动的怨灵也不会主动聚合。
直到海藻的躯体在晨光中分崩离析,一枚贝壳项链坠入林夜掌心,暴雨不知何时停歇,初升的朝阳将泪潭染成金色,林夜沉默着摊开掌心,贝壳项链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结束了。”蓝纸收剑入鞘,战术目镜映出遍地狼藉,“电波教官,海域污染指数下降至安全阈值。”
四处寻找着夜鸦位置的蓝纸无功而返,遗憾地宣布自己这次的战绩不能再加上一个新生代囚徒的分量了,于是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的剑在空中画出几道剑舞,拨动着恢复平静的海面。
林夜长出一口气,解除了力量的输出,左手的手掌崩碎...要等到回去再修复了。
齐月拽住棋水水手腕,湛蓝治愈波纹顺着臂甲流淌,棋水水怔怔望着平静的海面,山茶花挂饰沾着凝固的血渍,她突然抓住林夜衣袖:“珊瑚呢?刚才还在...”
电波的长枪突然指向远方:“特勤局的船上侦测到能量残响,——她恐怕早就计划好退路了。”
“先回基地。”蓝纸的声音毫无起伏,“北城区议会需要详细报告。”
返程的飞艇上,棋水水将额头抵在舷窗,“那时候...”她突然轻声开口,“你喊出'祭司大人'时,真的不怕死吗?”
“伤员就安分点。”林夜拎着她后领拽回座位,海风卷起林夜的呢喃,混着棋水水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沉入蔚蓝深处。
【获得成就:双生世界】
【评语:所谓守护,或许就是不断与过去的自己和解】
【成就奖励:观测者形态现在可以选择分裂意识独立存在了】
【注:当分裂意识后不可远程控制观测者消失(若需回收意识可选择系统无意识托管,仅保持最低限度智力)】
【注:观测者形态日常消耗与代行者无异】
【注:观测者可以长时间存在了】
【祝您游戏愉快】
许久不见的系统把坐上飞艇的夜曲从梦中惊醒,看向海面某处的位置。
而此时另一面的夜鸦正呆在这个位置之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下夜鸦手持着罪业匕首,收敛着缓步前进。
——
飞艇的引擎声渐渐消散在泪潭上空,虽然事情发生了很多,但是计划不能乱,这种明显不能外传的丑闻必须被封锁,林夜只好听从安排,棋水水更是只听林夜的。
在海面的另一侧,虽然可以用魔法少女的力量回到集训地,但是所有人不约而同选择躺尸在飞艇上,只有蓝纸和齐月先行离开。
...这两个路人甲应该以后不会再见到了,直接从记忆库里面删了吧。
而在海底岩洞的最深处,荧光水母群突然躁动不安地蜷缩成团,珊瑚的白袍在幽蓝水波中剧烈翻涌,原本温润的面容此时充满了不甘和痛苦。
“就差一步...明明只差最后一步!“她的指尖深深抠入岩壁,“全被她们毁了!”
暗流突然在岩洞中卷起漩涡,夜鸦的掌声穿透水幕发出清脆铮鸣,黑袍下摆扫过满地荧光藻类,暗金罪纹在潮湿的岩壁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真难看啊,珊瑚小姐。”夜鸦的指尖轻抚岩壁上祭司的浮雕,“百年来是悲天悯人的守护者,实际却在等海藻暴走——好趁机吞掉她积蓄的怨念能量?”
珊瑚猛然转身,白袍下渗出一些荧光触须:“林夜?你为什么会过来?”珊瑚最后的能量化作触须如箭矢般射出的瞬间,夜鸦的锁链已织成密网。
“哗啦!”
锁链绞碎触须的黏液溅满岩壁,夜鸦踩着崩落的钟乳石逼近:“你救我离开,或许是出于善意——但出于善意不太可能。”
他面具下的嘴角扯出讥讽弧度,“需要我们两个'钥匙'来刺激海藻彻底暴走,对吧?”
“而她也不叫什么海藻,你的名字明明也不是珊瑚。叫名字你们根本没反应的...这种消息都要骗,你还说你是好人?”
“闭嘴!你懂什么!”
“百年的希望沉淀...“夜鸦张开双臂搂住无力反抗的珊瑚,“果然也会和绝望一样变质。”
作为囚徒的夜鸦具有极大优越性的一个能力,就是可以吸取能量——纯纯由情绪组成的、无力反抗的珊瑚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剥开了塑料的果冻。
“所以请你助我修行吧,如果你真的记得你的本心,那我应该也算你要守护的人吧。”
“住手!“珊瑚的声音渐渐微弱,“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她的身躯在能量流失中逐渐透明,“如果当初我有足够力量...”
夜鸦的锁链突然贯穿她胸口,吞噬的速度陡然加快:“所以你也想复仇?真是可悲的觉悟。”
“你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拯救这个世界...”
看来即使是系统封锁了珊瑚查看自己的记忆,还是被察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吗?伴随着最后一丝荧光没入夜鸦的罪纹,岩洞彻底陷入黑暗。
黑袍上的暗金纹路如同获得生命般游动,最终在锁骨处凝结成崭新的荆棘图腾。
“咔嗒。”
“这就是C级的力量吗?真是令人陶醉。”
夜鸦捏碎掌心的荧光贝壳,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全新力量,当他抬头的瞬间,岩壁上的祭司浮雕流下了水珠,像是眼泪一样。
“可惜,我从来不信这些。”
黑袍消融在重新涌动的海水中,唯有锁链的余音在空洞的岩洞中回响。
当棋水水望向舷窗外逐渐平静的海面,隐约看到某个黑袍虚影正立于浪尖,但当仔细看过去时,那幻影已消散在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