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日出还有三、四个小时,这时的月牙湾夜色迷人,平静的水面映照着清冷的月光,不时有飞鸟掠过荡起微微波幅。时值初秋,风中已无夏季的燥热,只有些许暖意,吹过令人沉沉欲睡。在黑暗中一艘木船慢慢劈开芦苇,划向水湾的中央。船上两个隐约穿着胶衣的人影先是立起一根近三米高的竹竿,“壳叱”一声刺目的灯光以小船为中心照亮了大片水面。接着撒下好几片渔网,渔网在空中旋转着划过一条弧线“噗通”一声落入湖水里。
湖边树立着一座巨大的黑影,靠近一看发现是一座木质的瞭望塔,塔上有个折叠椅,坐在椅子上的是穿着迷彩军大衣的周启文——陶桦原公安局刑事组组长。他此时正拿着望远镜望着月牙湾,准确的说是那艘渔船。观望片刻,他放下望远镜,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对讲机:
“鱼已入网,可以收网了。我重复,鱼已入网,可以收网了。”
说罢按断对讲机,将捂在腹部大衣里的水杯捧起,让水杯的温度暖化快要冻僵的双手。
“真他妈冻死人了。”他低语。打开水杯,嘬了几口热茶,透过缭绕的水雾他观察起水面上的行动。
几艘警方水艇打着探照灯包围了湖心的渔船,船上的两人顿时惊慌起来像没了头的苍蝇似的在本就不大的船上乱窜,结果其中一人猛的跳入水中。几位警员登船后逮捕留在船上的那人,警艇散开借着灯光在湖面上搜寻逃走的渔夫,但漆黑的水面毫无波澜。
周启文此时已不在原处,他沿着梯子从塔上下来到湖边,这一边的湖岸上布满了茂密的草丛近乎有一人高。周启文拨开草丛前进,忽然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后面有什么东西,多年刑警生涯锻炼出来矫健身手使他能立刻转身同时一只手握住腰侧手枪的枪把。出乎他的意料,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黑影已经近在眼前。“太近了,枪拔不出来。”这是他被黑影扑倒前最后一个想法。
阳光似一柄柄利剑刺破黑暗,撒在月牙湾缓缓荡起的水纹上,像点点金色的鱼鳞。岸边已经聚集起了已经收工的警察们。
“江头,还没有组长的消息吗”新来的二级警员陈彬对警司江超问道。
“我再打他电话试试”江超是个有圆肚子圆脸,整个人看起来都圆滚滚的45岁中年人。他拨弄了一会手机发现没有收到回应。
“走,我们去找这个大组长。”说罢他朝陈彬招了招手,示意跟上。陈彬整下警帽,快步跟上。
月牙湾是个两头狭窄,中间粗大的水湾因形似半月而得名。这次行动主要是因为有人举报在禁渔期的月牙湾存在偷渔活动,原本跟刑事组毫无干系的案件,在组长周启文的毛遂自荐下拿下了来,理由用他的话说是“几个月都没案件,身子都发锈了”。
这位只想活动活动身子刑事组组长周启文这时已经不用担心身体问题了,因为他赤裸发白的身体躺在一片压倒的草丛上,发青的双眼无神瞪瞪的看着天空。没有起伏的胸腔和没有血色的嘴唇无一不显示生机已经离开了这幅躯体。
站在这具尸体旁边的是寻人而至的陈彬与江超,陈彬面色变得快和躺在地上的尸体一样苍白,身体不住的颤抖,作为新人的他才出警校没多久,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尸体,受到的冲击远不是在学校里见到的大体老师能比的。而有从业经验超过20年的江超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的惊吓,但他大体上保持了镇静,甚至他还有一点点羞愧,因为他意识到周启文已经死亡的瞬间,浮到脑海的第一个想法是:
“组长要是死了……”
在第一时间甩掉这些无用的想法后,江超上前摸了摸周启文颈部脉搏,探下呼吸,还趴在胸口试着听到心跳,都没有结果后。江超一边试着翻过周启文的身体,一边对陈彬说:
“快打急救,说我们这里有紧急失温患者,生命特征近乎为无,跟他们讲十万火急。”
说话的时候江超心里想的是
“生命特征其实都为无,但全球不是有案例-看似冻死的人其实还没死吗。小心使得万年船才是官场之道嘛。”
他的心思又被翻过来的周启文身体模样给打翻了,一大池血液沿着身下的草丛渗入土里,血液的来源是周启文的后脑,明显凹陷的后脑。“全世界应该没有都这样了还能活下去的案例吧”江超依然在胡思乱想。手忙脚乱打急救电话的陈彬也看到了后脑和血液,
他说:“江头,还要喊急救吗?”
“继续打,局里的法医工作也是在县医院完成的。”
江超说完从怀里取出包烟抽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另一只手在裤子的口袋里摸索打火机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在他拍打全身口袋找寻打火机时,他无意一瞥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定睛一看,他左边的草丛顶端有一块黑色的物体时隐时现。
江超下意识把烟盒揉成一团朝那个黑色物体扔去,扔出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两件事,一是:玛丽个巴子,打火机在烟盒里。二是:那黑色的玩意是个人的脑袋瓜。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烟盒已经砸到了那个脑袋。
“哎呦”
先是一声叫声,接着草丛一片晃动一个男人边喊着
“不关我事,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抓我。”
边低着头从另一边跑出来,跑的同时还试图用外套遮掩他的脸。
可惜作为刑事组一员的陈彬和江超日常锻炼也是日夜不辍,没超过20米的距离,该男子便被陈彬扑倒双手被反剪到背后带上了手铐。
“带上车,出大案子,我们刑事组的假期结束了。”江超望着疾驶来的警车和急救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