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爷爷无儿无女,我们一家三口就作为他的家人,披麻戴孝。
他的墓地,地点就他父母坟墓的边上。
这块墓地,他在九年前就为自己选好了。
他说自己年少离家,没有好好侍奉父母。
待终于有机会回家时,二老已经相继去世。
他为此愧疚自责多年,死后就长伴父母身边,也算尽一份念想。
那天,天阴沉沉的。
我头戴孝帽,身着白衣,按照当地习俗,捧着谷爷爷的遗像,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我爸妈则扶棺而行。
刚走出远门,迎面就碰上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拦住去路。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珊的母亲、王鹤天的姐姐王菊。
她带着一帮亲友,气势汹汹地挡在送葬队伍前,跳脚叫骂
“孟平安!你们一家还有谷老头把我弟弟弄哪去了?
快把我弟弟交出来,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是了,王鹤天被妖龙吞噬,早就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王菊定是等了几天,始终不见他回来,意识到情况不对,才跑过来要人。
我爸第一个冲上去,毫不气地朝她大骂
“神经病啊你!
你弟弟不见了,关我们屁事?!
我们又不是他爹!”
我爸这人,平时都是没心没肺,见谁都乐呵呵的。
但这次谷爷爷去世,他万分难过,见了罪魁祸首一家,恨不得冲上去咬下几块肉来。
王菊是镇上出了名的泼妇,只凭三言两语自然没那么容易骂退。
她当即扯开嗓门哭嚎
“农历十一月十五那天晚上,我弟弟来谷老头家,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肯定是被你们给关起来了,搞不好连性命都给害了!
你们赶紧把我弟弟交出来,否则你们今天休想把谷老头的棺材抬出去!”
接着,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挡住送葬队伍的去处,撒泼打滚,破口大骂。
骂我是短命鬼、扫把星,早晚横死街头,没人收尸。
骂我爸妈生下我这样的短命鬼,肯定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遭报应,哪天肯定会被我克死,全家一起不得好死。
她甚至连已经去世的谷爷爷都不放过,用各种难听至极的字眼辱骂谷爷爷!
王菊带来的那帮亲戚朋友,帮着她一起拦住去路,推搡叫骂着我爸妈以及一起送葬的邻居,让我们赶快放人,要不然就把谷爷爷的棺木给掀了!
我恨得牙痒痒。
王鹤天之所以会殒命,是他咎由自取。
他们一家害我不浅,还害谷爷爷赔上了性命。
王菊却还大闹谷爷爷的葬礼,用难听至极的话侮辱他!
我逐渐失去理智,弯腰抄起路边的石头,准备上前与她拼命。
我妈也怒火攻心,撸起袖子,一把夺过某个邻居手中拿着的孝棒,正打算往王菊头上砸。
这时,两只手从后头探过来,分别拉住了我们母子。
我回头一看,正是我新拜的师父徐恩。
“师父,他们欺人太甚!”我红着眼,咬牙切齿。
“我知道。”师父点点头,
“这点小事交给我处理。”
说完,他越过人群走上前。
王菊抬起三角眼,扫了他一眼
“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大头葱?
想替孟平安他们出头?
呸!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我告诉你,我女婿可是大老板,有的是钱,黑白两道都有人,弄死你这种下贱胚子,连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面对辱骂,师父面色平静,淡淡道
“你这老妇,嘴巴这么臭,看来整个人都是脏的,内里不知藏了多少腌臜货。”
说完,他嘴里低声念了几句。
我离他比较近,听出他念的应该是某种咒诀。
“老东西,你骂谁脏……”王菊本想继续大骂,突然脸色一变,痛苦地捂住了肚子。
接着,她的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巨响,顿时疼得五官拧成一团,满头大汗。
在场很多人都以为她吃坏东西,要拉肚子。
可就在下一刻,
“呕!”她突然猛然张开嘴巴,开始喷射状呕吐。
只不过,她喷出来的并非胃内容物,而是大量蛋花汤状的黄黑色粪便!
离她比较近的几个王家亲戚,不幸中招,被她喷出来的秽物射中。
几个人裤子、鞋子上染了黄澄澄、热乎乎的大片污渍,恶臭无比!
“啊,怎么回事?!”
“好恶心!妈的,老子要吐了!”
现场一片哗然。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捂着鼻子,以王菊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散开。
“呕……呕……”
王菊还在狂吐不止。
她就活像个无比勤快的浇灌花草的洒水器,疯狂地把黄黑色的秽物喷向四面八方。
就这样喷了好一会儿,王菊痛苦不堪,吐得浑身无力,体力不支,不慎滚倒在自己吐出的东西里。
头发、衣服、脸……总之,她浑身上下,秽物沾得到处都是。
“呕!”
王家亲友团中,有好几个人忍不住,也跟着吐了起来。
“肚子痛,救命……”王菊还是难受得要命,咬着牙朝离得比较近的几个亲友爬过去,向他们求救。
王家亲友!!!
这些人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惊慌失措地做鸟兽散了。
他们本来跟我们这边没什么直接利益冲突——后来,我听说是王菊给了他们每人一百块钱,才把人拉过来助阵。
现在突然发生了莫名诡异的情况,
这些亲友团成员,有的怕脏,有的怀疑王菊是不是得了急性传染病,怕被她感染,还有些比较精明的,不断地朝我师父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
总之,他们都觉得犯不着为了一百块钱,冒如此大的风险。
“走吧,送老谷上山。”
面对一片混乱的现场,我师父依然一脸平静。
送葬队伍在他的带领下,绕过了王菊,朝墓地所在的后山前进。
这回,再没人阻碍我们前行。
“师父,您好厉害,几句咒诀就把坏人解决了!”我看着师父,眼睛发亮。
“我刚才念的是灵咒诀,会让人难受上一阵,过一两个小时就会自动解除。”师父低声跟我解释。
“不过,你要记住,
这种带诅咒的术法,对于同为修行者的敌人,是比较低等级的术法,轻易就能解除,没有什么杀伤力。
对于普通人,也不能频繁使用,容易沾染因果。
刚才那泼妇,本就是你命格被换、老谷死亡的元凶之一,实在欺人太甚,我才对其用之。”
我不住地点头,将师父的教导牢记于心。
走出去一段距离,我回头而望。
只见王菊瘫倒在地,痛苦呻吟。
亲友们依然躲得远远的。
不过这会儿,王菊附近比刚才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高一矮。
正是李珊和她的儿子赵明镜。
原来,刚才王菊带人打头阵,他们母子二人躲在路边,暗中观察。
直到局面崩盘了,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