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陆明刚要开始修行，便听到从正面洞口传来一串急躁的铃声。
立刻翻身而起，将装着丹炉的麻袋，往身后一背，腰间斜跨一柄法剑，手里拿着一柄法剑。
收拾利落之后，闪身冲向洞府后方的隐秘甬道，顺着狭窄的后门攀爬而出。
他不敢耽误时间，动作奇快，从洞口中爬出时，姚歌还没出现。
后门出口被一片灌木丛掩盖。
这片灌木丛又恰好长在山坳中的阴凉处，也算是颇为隐秘。
避开灌木丛，眼前便是一片林木稀疏的山坡，山坡背面还能听到呼救声，和树木弯折的声响。
灌木丛一角传来窸窣的声响，直到此时，姚歌才钻出来，冲陆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后，引着陆明来到一处制高点。
在这里，恰好能看到洞府正面的位置。
只可惜山坡下的树林稠密，再加上天色尚晚，两人所在之处，除了能看见一道道金光在林中闪烁之外，连是什么人在争斗都看不清楚。
姚歌低声道：“山下是两名修士在拼斗，还是有妖兽在追人？”
既然能听到呼救声，毫无疑问，其中一方肯定是修士。
陆明盯着摇晃的枝头：“应该是有妖兽在追人，若是两名修士争斗，听到铃声响起后，就算为了提防可能出现的第三方，也会暂时罢手。”
姚歌眼睛一亮，点头道：“陆道友说的有理。”
她看向山坡之下，嘀咕道：“应该不是体型硕大的妖兽，食量不会很大，吃掉下面那人，应该不会继续捕食了。”
她看向陆明：“还是说道友想要下去搭救一番？”
陆明摇了摇头，面色阴沉道：“我在坊市中并没有能让我性命交付的朋友，更是对妖兽之流不够了解，不会冒险。”
姚歌点点头：“道友有这个想法最好，还是要提醒陆道友，二阶以下的妖兽，实力极不稳定，有些弱的，练气一层的修士都能除掉，有些可以将练气九层的修士生生玩死。”
“除非你有自信在练气境界中无敌，或是直接筑基，否则不到万不得已，碰上妖兽，还是能逃便逃。”
山下的呼救声，渐渐变为恶毒的咒骂。
片刻之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山林。
姚歌嘴上说的好听，可听到这些惨叫和怨毒的咒骂，脸色还是连连变化，纤细的手指互相揉捏在一处，隐隐发红。
旋即，化作一声哀叹。
“他撞响了警铃，知道周围就有人类修士藏匿，满心希望能有人出手相救。可直到死，也没得到援手，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盼望有人会救他。”
陆明也有些沉默。
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玄明宗攻打云山宗时，坊市内的低阶散修，好多也是这样。有的被飞剑齐射戳烂了肚肠，躺在地上希望有人能救。有的抢不到粮食，连尸体都抢不过别人，饿死之前也曾跪地乞讨……”
他也叹了口气：“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才发现，这世上的好人从来不多。”
陆明望向山坡下的密林，自嘲地笑了笑：“好人命短啊。”
姚歌怔怔地看着陆明，这些事情她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山坡下，传来“沙沙”的声响，一个黑影从林子中钻出，月光映照出黑影的模样。
他长着粗壮苍白的身体，高耸的颅顶尖尖的，脸上似乎有一对凸起的眼睛，可细看去，才发现那对眼睛只是一对儿收缩的触角。
胸前，有一条等身长的青鳞怪鱼，鱼腹与人身长在一处，怪鱼圆嘴周遭，尽是鲜血，本应该生长着鳍的地方，一对瘦弱的尖爪取而代之，爪子各握着一条棒骨。
它一边向深山走，一边嗦着骨头上的筋肉。
见到这头妖兽现出身形，陆明和姚歌同时将头低下。
许久之后，才探出头。
确定了那妖兽真的离开后，姚歌才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没有冲动去救人。”
陆明看着姚歌的样子：“姚道友知道山脚下那妖兽？”
姚歌心有余悸道：“窃鱼。这种妖兽危险异常，只要记住了人的气息，追索千里万里也要吃掉，若是碰见这种妖兽，不能一击杀死，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窃鱼……”
陆明在口中念叨这个名字，追问道：“这种妖兽竟然也有名字。”
姚歌松了口气：“不是所有妖兽都有名字，它们种类繁多，大多数又只凭本能行事，与山中低能野兽也没什么差别。但其中一些天生秉性古怪，尤其危险，为了供人警惕，便有名字流传。”
她脸上带着犹豫，提议道：“陆道友，咱们去下面，将那位死于窃鱼之口的道友尸骨收敛一下吧。”
陆明点头：“山中还有妖兽流窜，清理干净，这边也不会因为气味引来别的危险。”
“对，说不定还有遗物。”
这才是主要原因。
妖兽袭击坊市已经过去了许久，第一波出逃的修士，便如陆明和姚歌这样，或是死在了妖兽腹中，或是已经找了安稳的落脚处。
而现在才跑出来的修士，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劫掠了坊市，才耽搁了逃命的工夫。
刚刚那只妖兽的样子，吃肉尚且还要剔除骨头，碰到修士的灵石、法术秘册、丹药之类、或许不会一并吞入腹中。
两人从山坡侧面，缓缓而下，小心穿行在林中。
很快，就在一片倒木之中，寻到了一地散落的骨头。
以及被抛在远处的一个灰布包袱。
陆明将骨头聚拢在一处，以火弹术焚烧成灰。
姚歌将包袱拿到陆明身侧，当着陆明的面打开包袱，清点其中物品。
一筒糙米。
一本功法，名叫《久世守成经》。
一张古朴泛黄的纸张，叠成一块。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姚歌叹了口气：“应该是修为不高的低阶修士，说不定还是咱们的邻居。”
她看了看包袱中的东西：“糙米平分，至于功法……咱们二人共享？”
说着，她已经将那张泛黄的纸张抻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连串数字。
“是账本？还是欠条？”
陆明看见纸上的那串数字，心头一震。
这种字迹，与《人丹小解》中的字迹如出一辙！
《人丹小解》上没有丹方，之前自己就怀疑刘川将真正有价值的丹方，留在自己手中，就连高明也不知道。
再看看这张纸，陆明几乎可以断定，死在这里的修士，就是刘川！
而这张纸上的数字，应该就与丹方有关！
是密码！解谜的密码本，就是那册《人丹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