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笛静静躺在计凌手中,此刻看起来与普通物件无异,然而张烁却曾亲眼目睹过它的神异。
不仅是硬控整片花海,还是后面开启涡流引领自己来到这里,都昭示着这根竹笛非同寻常的重要性。
只是……
张烁有些疑惑,这竹笛明明是那船夫的宝物,为何会和自己一起出现在这里,那船夫在消失前不带走它吗?还是说,这是船夫特意留给自己的?
张烁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很快,他便收敛神色,伸手接过竹笛。
毕竟在当下这般处境考虑再多都没啥意义,只要这竹笛对自己有所助益就足够了。
在随后的几天里,张烁遵照村长计玉的嘱咐,静心休养。
村里来了个外人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好奇的村民们纷纷来到张烁所住的屋子附近,不住地张望着。有时,张烁出门透气,刚一露面,便能感觉到无数道打量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不禁有些苦恼。
在与村民的日常接触中,张烁也惊讶发现,这村子似乎所有村民都和那计凌一样,生有一双雾白色的眼眸,起初他还觉得有些瘆人,后来相处久后就习惯了。
而且这计家两兄弟十分热情,计凌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只是让张烁没想到的是,一向腼腆的计晨在渐渐熟络之后竟发现也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两兄弟轮番给自己熬制草药,倒令他颇为感动,有些不好意思。
晨曦初露,微光渐明。
张烁醒来,缓缓起身,惊喜地发现身体已恢复如初,只是无法运用灵力这一点,仍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他抬眼望向远方,只见计家村四周,群山连绵,茫茫一片。村子后方,一座巍峨的山脉拔地而起,仿佛直插云霄。按照计家村人的说法,此山名为天狱山。
而在计家村,世代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据说计家的先祖曾持有一柄神枪,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这片天地,不慎闯入了天狱山。
然而天狱山上盘踞着一头玄蛟,本领通天。先祖与之激烈交战,却不幸落败,手中的神枪也被玄蛟夺走,只好狼狈而逃。
后来先祖在山脚下邂逅了当地的一名女子,二人情投意合,先祖便在此定居下来,暗自积蓄力量,意图夺回神枪。只可惜命运弄人,还未等他实现心愿,便已溘然长逝。
此后便有传言称,若计家后人能在先祖的墓碑前立下夺回神枪的宏愿,而后勇闯天狱山,成功取回神枪,便能得到先祖的庇佑与指引,走出这重重大山,去往广阔的外界。
当然时至今日,始终没有一个人能够达成这一壮举。
“神枪……蛟龙……”张烁喃喃自语,反复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词。虽说这只是一则流传的传言,但目前看来,却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与离开此地相关的线索。
只是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头蛟龙必定极难对付,更何况自己如今灵力尽失,连调动灵力的能力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若盲目前往天狱山,无疑是自寻死路。看来,如今只能徐徐图之,等待时机。
想到这里,张烁不由得叹了口气。紧接着,他的思绪又飘向了外界。
也不知道此次历练是否已经结束,一同前来的众人是否都回到仙舟之上?自己在幽冥血海中失踪,会不会被大家误以为不幸身亡,从而被遗忘在这片血海之中?又或许,仙舟已经启程返回,寒浞也带着大翌族离开了。无数繁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正沉浸在思绪中的张烁,倏然被一阵“呼呼”的劈砍声打断。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庭院之中,一位身形苍老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伫立当场。
此人双眼失明,可手中却稳稳握着一柄长刀。随着他脚步缓缓挪动,长刀如臂使指,紧紧跟随身躯的动作。一招一式,皆是行云流水,一套精妙绝伦的刀法在他的演绎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张烁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叹。明明这老者周身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然而他手中的长刀却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带着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机,夺人心魄,让人望而生畏。
计玉似乎察觉到了屋内张烁的动静,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让小友见笑了。”
张烁连忙摆了摆手,尽管知道计玉看不见,还是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计村长,我虽未曾练过刀,但依我看,您这刀法丝毫不比我见过的任何技法差。”
说罢,张烁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暗自思忖:难不成这计家村祖上出过用刀的高手?
“不知这刀法可有名字?”张烁好奇地问道。
计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这刀法并无名字,不过是我多年在天狱山打猎时,琢磨出的一些技巧罢了,实在算不得什么。”
给你装到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也符合这片天地的特性,遵循“损有余而补不足”的规则,多一些武道高手倒也不足为奇了。
张烁心中突然灵光一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试探着开口问道:“计村长,不知您可否将这刀法传授于我?”
他心里清楚,在这陌生之地,多掌握一些手段总归是好的,说不定哪天面对天狱山上的蛟龙,这刀法能派上用场。
计玉没有过多犹豫,爽快地点了点头:“自然可以。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学这刀法做什么?我手中这把刀是‘祖宗庇佑’,只有配合它,这刀法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你即便学会了刀法,没有合适的器物,又有什么用呢?”
毕竟在这片天地,灵力无法动用,没有“祖宗庇佑”这样特殊的物件,根本无法施展强大的神通。
张烁笑着解释道:“技多不压身嘛,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就当是锻炼身体,学些本事。”
计玉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开始一板一眼地给张烁讲解这刀法发力的技巧和要点。
讲完之后,他把手中的刀递给张烁,说道:“来,试试,凭你自己的感觉挥上几下。”
张烁接过刀,刚一握住,就明显感觉到一股排斥的力量。
“果然是‘祖宗庇佑’,这东西还认主呢。”张烁在心里暗自嘀咕。
他迅速收回思绪,集中精神,朝着前方用力挥砍出去。
作为巫族之人,张烁的肉身本就十分强悍,只是在巫族这个天赋异禀的族群里,他的优势并不明显。但与计家村的人相比,他的身体素质还是有着显著的优势。
随着他一刀劈下,空气被利刃划破,发出“嗖”的一声破空之声。
计玉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这力道不错!”
随后,计玉拿回长刀,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我这刀法,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都是我在天狱山打猎时常用的实用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朝着一击必杀的目标去的。”
张烁紧紧盯着计玉的动作,只见他持刀游走,每一步都暗藏杀机。张烁赶忙聚精会神,将这些关键的动作和技巧牢牢地记在脑海中。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远处的天狱山,在浓稠的夜色笼罩下,隐隐传来几声恐怖的嘶吼。
张烁静静地泡在木桶里,蒸腾的热气弥漫四周,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带着一丝苦涩与清香。
经过一整天的刀法练习,张烁只感觉身心畅快。尽管灵力依旧毫无进展,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变得更加紧实,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蕴含着更强的力量,在肉眼可见的程度上有了变化。
此时他浸泡在这些来自天狱山的草药水中,心中满是好奇。
在这片没有灵气的天地,怎么也能生长出如此奇异的草药呢?
这些草药散发着一种极为奇特的幽香,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能够轻轻抚平人内心的烦躁,让人心神安宁。
这些日子,张烁正是靠着这些草药,才使得自己受损的神识逐渐恢复。
张烁静静地眺望着远方,那片被夜色完全笼罩的山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而又压抑。一股惆怅悄然涌上心头,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和世世代代生活在计家村的村民们一样,被困在了这巍峨的天狱山脚下,难以挣脱。
“但仔细想想,一直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出了这里,回到外界,还要时刻担忧着巫妖大战的爆发。可在这片天地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倒也乐得清闲。”
这么想着,张烁不禁往乐观的方向考虑起来,试图让自己接受如今的处境。
“话说回来,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这样一直待在计家白吃白住。”张烁默默下定决心,“明天得去看看,村子里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帮上忙的。”
正思索着,张烁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那根竹笛上。
这竹笛通体墨黑,比一般的笛子略长一些。
泡完药浴后,张烁躺到床上,顺手将竹笛拿在手中,凑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只可惜,如今他无法动用灵力,根本无法探查竹笛的内部构造,单从外观上看,它似乎与寻常笛子并无二致。
张烁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竹笛发出绿光的那天,又联想到计凌、计晨兄弟俩的玉佩,以及计玉村长的猎刀,这些都被称作“祖宗庇佑”。
“难不成,这竹笛也是一件‘祖宗庇佑’?”
如果真是这样,那曾经的船夫,会不会就是计家村的人呢?
然而,目前遇到的计家村村民,似乎都不认识这根竹笛。再结合计玉之前说的,计家村已经很久没有人试图去探寻外界了。如此看来,倘若那船夫真的是计家村人,那大概率也是很早以前的先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