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由己脸色微变,两名神威对陈升出手,哪里是要惩治一二,分明就是要杀人灭口。
神威照彻,早已被凉州大族视为禁脔,陈升虽不是有意染指,但在大族眼中,已经是犯了死罪!
若是以赵氏神威的身份,对陈升出手,那便是犯了大忌讳。
哪怕是杀了陈升,两名神威也难逃一死。
可若是先成为陈氏一族的供奉长老,再以供奉长老的名义,对陈升出手,意义又完全不同。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武道宗族之内,私刑本就是常事。
打杀了后辈子弟,也顶多是被责罚两句。
另外一边,陈升比孙由己明白得更早。
早在进入陈氏的宅院之前,他就在无限视野中,看到了正堂内的赵氏三人。
虽然彼时不知三人身份,但观其座次,及对神威陈镇海的平等态度,便能断定,此三人都是神威武者。
直到跟着孙由己进了院子,看到陈镇海几人对自己的态度之后,陈升就明白了眼下是什么样的局面。
心中不免冷笑,自己本就对陈氏一族没什么归属感,陈照天拼死为他换来两次神威照彻的机会后,他心中对陈照天有感激,但也有重担压身之感。
可如今陈氏一族与赵氏勾结,想置自己于死地,那他也无需再对陈氏抱有任何幻想。
孙由己回过头,低声道:“小子,我现在没有御兽在身,跟两名神威拼上,太过吃亏,咱们先避一避。”
嘴上说的是“避”,孙由己的意思却是要直接飞遁而逃。
陈升看了孙由己一眼,心中并不觉得真能飞遁而走,赵氏在此,显然是早有准备,就是看准了孙由己御兽不在身旁,算定了陈镇海不会出手相帮。
又怎么会放任孙由己带着自己飞遁而走?
果不其然,孙由己刚一抓到陈升的臂膀,身上真元流动,与自身气势相合,浑身血肉便要化作光影,带着陈升腾空而起,周遭的天地规则顿时被扭曲。
“落鸿羽。”
光影断绝,孙由己只觉周身一沉,竟无法用出流光飞遁之法。
他看向两名赵氏神威,脚下连退三步,目露凶光:“好,好啊,非要撕破脸皮不成?”
赵宏下巴微抬,轻蔑道:“混元门传人,陈氏这等小族当你是个人物,让你做供奉长老,可在我们凉州赵氏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破落宗门的散户罢了,与你争斗,算什么撕破脸皮。”
“锁天梭!”
又是一道神威笼罩而下,孙由己身上数道金光环绕,任他如何挣扎,只能微微将金光撼动,却是无法从金光之中脱身而出。
另一位赵氏神威赵绝也不闲着,冷笑一声,便已经欺身而上,冲着孙由己和陈升二人爆冲而来。
手臂处,露出一柄漆黑短刃,赵绝目露凶光。
“切金玉。”
神威一出,手臂之上短刃喷吐一道乌光,向着陈升挥去。
陈升眉毛一挑,倒是没想到这位赵氏神威竟是催动剑光之法,只可惜,他最擅长应对的,便是各类刀光剑光。
脚下步履飘动,身形化作云雾,身法极快,每每都在乌光临身之前,堪堪避过要害。
孙由己看得肉跳心惊,轰击金光的力度更甚……
赵绝也没想到自己的神威,竟被一个真元境下阶的少年屡屡躲过,心中惊怒。
“琢天工。”
三枚铜板迎风便长,拉抻成三片纤薄锋刃,向陈升所在,急速延伸!
铜板越拉抻,锋刃越纤薄,所过之处,无物不断,院子之中的石砖顿时被切割出三道极深的缝隙。
三面锋刃将陈升水云步的身法走向尽数挡住,陈升的身形被迫显露。
赵绝手中又是一挥,一道乌光画着弧线,向被困住的陈升斩去。
陈升目光一寒,双臂架起,挡在面前。
“想用血肉之躯,挡住我的神威,简直是蚍蜉撼树!”
噗!
一阵如中败革的声响传来,陈升手臂处、前胸上、大腿处、衣衫破裂,血肉横飞。
伤口深可见骨,露出几乎亮银的骨骼。
陈升将手臂缓缓放下,身上肌肉绷紧,被割开的皮肉顿时止住了流血。
赵绝目露诧异,深深看了一眼陈升的骨骼颜色:“练血入髓,怪不得一定要除掉你。”
当下,脚步攒动,手中挥舞乌光,飞冲向陈升:“剑无鞘。”
霎那间,赵绝身与乌光相合,遁入空中,如飞梭,如游鱼,快似流星赶月,利可切金断石。
陈升见到赵绝第三重神威,眼中怀念更甚,仿佛又回到了与人以飞剑相争的时候。
凭借仙道手段自然可以从容应对,但此刻只能显露武道之法,应对赵绝神威,倒是十分棘手。
陈升闭上双眼,体内真元流转,气势陡然爆发。
旋即,悍然轰出数拳。
只听到一连串短促的炸响传来,陈升的每一拳,都恰到好处地砸中乌光,又避开锋刃处。
不过短短五息,陈升足足轰出上百拳,身遭也响出上百炸响。
手臂处,衣衫尽数炸裂,白皙的皮肤变作微红,随后变作青紫一片,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也陡然裂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轰!
最后一拳轰出,飞遁在半空的乌光被击飞,半空中分化为二,其一为一柄漆黑短刃,其一正是赵绝。
短刃身上,遍布蛛网裂痕,未等落地,被风一吹,碎成万千碎片。
赵绝脸色惨白,身形在空中摇晃了几下,旋即跌落在地,满脸不敢置信。
“不可能,我的三重神威,急速如光,你一个真元境,怎么能屡屡砸中,不可能!”
陈平川也没想到,陈升一个真元境,竟能正面击退一个神威武者。
虽然衣衫破裂,浑身浴血,可单从陈升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还有余力!
一瞬间,陈平川有些后悔,若不是贪图赵氏许诺的千亩良田和商铺,全力培养陈升,陈氏一族……
不,不对,事情已经做了,就来不及后悔了。
有凉州赵氏在,自己如果不与其结盟,全族上下定然要被凉州各大族倾轧至死,还谈什么培养后辈。
陈平川身旁,赵氏长老赵鼎眉头深皱,催促道:“赵绝族叔,可不要因为对方是真元境,就留手。”
赵绝回头,还未说话,嘴角处就有汩汩鲜血流出,眼神中竟说不出的委屈:“留手?”
陈搬山身侧,陈尘呼吸急促,压低嗓子:“爹,陈升真的只是真元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