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俊聪房间外，司马犀听着里面的动静。
她打开房间，躺在床上等待着霍俊聪。霍俊聪无精打采地走进来，司马犀急忙问道：“啊，教育局的工作队干什么来了？听说是来征求老师对霍俊聪的意见？”霍俊聪气恼地说：“唉，我完了，我完了。”他把包扔在沙发上，垂头丧气地说：“我，一个农村孩子，考上了师范大学，被分配在市区中学，当上了霍俊聪，我容易吗？”司马犀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霍俊聪说：“上边要撤消我的职务。”司马犀惊鄂地问道：“哎呀，这是为什么啊？你工作得不是很好吗？”霍俊聪说：“要不是因为我工作好，人家意见撤消我的职务了。”司马犀问道：“你说，到底是为什么？”霍俊聪气愤地指着司马犀：“就是因为你——”司马犀问：“我——我挨着你什么了？”霍俊聪：“你——教我的那一套，伤害了几乎所有老师，人家几乎全都给我提意见，当然，除了你没有提，人家也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司马犀急切地问道：“他们说什么？”霍俊聪说：“他们说，说我扬起脑袋走路，象个骄傲的公鸡。”司马犀说：“这是做官的风度啊。”霍俊聪说：“风度？人家说这是瞧不起老师，说我，见到老师就扬起脑袋，见到上司就低下头颅。”司马犀说：“就是应该这样啊。”霍俊聪说：“应该这样，人家说我骄傲自满，瞧不起老师，看，就为这样一个所谓的风度，这样——”霍俊聪学着司马犀教的扬起脑袋的样子，说；“就是你教我的这个样子，让我尝够了苦头。”司马犀问：“他们还说什么？”
霍俊聪说：“他们说，我说话慢条斯里。”司马犀说：“这有什么不好呢？”霍俊聪说：“人家说，这是官僚主义，象个小军阀。”司马犀说：“你也不掌握军队，象什么军阀啊。”霍俊聪说：“不是军阀，是学阀。”司马犀说：“这有什么不好，这就是风度。”霍俊聪说：“还有走路，这样，所谓的挺胸抬头，这样——”霍俊聪模仿着司马犀教的动作：“人家说，这越发的象瞧不起人了，人家说，一个农村来到城市的学生，当了校长，就忘了自己是农村人了，高人一等。”
司马犀说：“霍俊聪，就是应该比普通的老师高人一等，怎么了？事实就是这样啊？你是普通老师的领导啊，就是应该这样的啊。”霍俊聪叹息道：“唉，上面说了，如果我再这样骄傲自满的象个公鸡，就撤消我的职务，看我还骄傲不骄傲。”司马犀说：“你啊，千万别听他们的吓唬，威胁，你啊，就是要保证自己象个干部，象个领导。”霍俊聪说：“上面的要求就是不应该象个领导，应该和普通老师一样。”司马犀说：“不行，不许恢复到过去的样子，过去的你，风度太差了，简直象个丑陋的土气的乡巴佬，见不起人的小商贩，低着脑袋，弯着腰，说话低声下气的。”霍俊聪说：“可是，老师们说，我就是过去那个样子最让人喜欢。”司马犀蛮横的说：“他们喜欢，我不喜欢。”霍俊聪说：“可是，你不喜欢领导不管，教师们不喜欢，领导就管了。”
司马犀说：“给领导送礼去。”霍俊聪说：“就因为这个给领导送礼。”司马犀说：“对啊。”霍俊聪说：“我到领导家里，说什么？”司马犀说：“说什么，解释清楚啊。”霍俊聪问：“解释什么？怎样解释？”司马犀说：“哎呀，真笨拙，这还要说明吗？说明了，就是要求继续坚持自己的风度，不能改变这个风度，人，可以死，树，可以挪，但是，你的风度不能再改变了。”霍俊聪说：“如果人家要撤消我的职务呢？”司马犀说：“我不相信，就因为你扬头走路，说话慢条斯里，人家上面就撤消你的职务？这样也太不讲道理了吗。”霍俊聪说：“你啊，为什么这样强迫我改变自己呢？”司马犀说：“因为，我不喜欢你现在的自己，所以，我就要你改变，成为我喜欢的自己，不然，我就——”霍俊聪说：“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我只好按照你说的办了，宁可失去这个霍俊聪的职务。”司马犀说：“你别拿这个失去职务吓唬我，我根本就不
阳光明媚的校园里，司马犀犹豫不决地走着，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现实的焦虑。她的步伐缓慢，似乎在思考着一些沉重的问题。
会议室里，气氛尴尬，教师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霍俊聪走进来，他高傲地扬起脑袋，神情冷漠地走上主席台，慢慢地说：“同志们——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他的话语引起了一阵笑声。
一位老教师调侃道：“好象自己是总统了。”司马犀反驳说：“总统和校长全都是领导，有些是共同的。”老教师斜睨着司马犀：“笑话，总统管多少人？”司马犀回答：“梵帝冈不过0.44平方公里的土地，列支敦士登不过1平方公里，还不如咱们学校大呢。”老教师说：“那，你们就把自己当做总统和总统夫人吧。”
霍俊聪敲着桌子，试图维持秩序：“安静，你们太不尊敬领导了，领导就是领导，你们懂吗？过去，叫领导什么？父母官，相当于父母，明白吗？对父母不能不尊重的。”老教师说：“我是你的父亲的岁数，你想当我的父母？笑话。”霍俊聪开始念文件：“听着，我现在开始传达教育局的文件，关于经济适用房教师公寓分配方案的解释。第一，教师公寓，顾名思义，就是给教师住的，但是，并非福利分房，国家为照顾教师住房，减免了土地税，配套费用等64种费用，将平方米面积价格降低为1000元。所以，凡是需要购买教师公寓的，除了要有20年教龄以外，还要有钱——咱们学校的指标是8套住房。”
老教师质疑：“我已经到教育局问过了，咱们学校分了10套住房。”霍俊聪吱唔着：“8套。”老教师坚持着：“10套，不相信咱们就可以马上到教育局去。”霍俊聪说：“我和党支部书记每个人一套。”会议室里面立刻沸腾起来，人们辱骂着。霍俊聪尴尬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司马犀把书包里面的稿件拿给爱人：“别慌张，按照商量的办，照这个稿件念。”霍俊聪擦完汗珠，打开司马犀的讲话稿件，慢条斯里的念着：“坚决反对平均主义——当年，我们的祖先就曾经为平均主义动过脑筋，那时的人们，不患寡，患平均，什么意思呢？就是——担心平均了，会引起人们的不满。但是，东西少了，就没有人关心了，其实，从古到今，从来没有过平均，古代，帝王可以有皇后，妃子，上万人，百姓只有一人——”人们笑起来。
霍俊聪继续念着：“古代，帝王可以拥有生杀大权，百姓则没有。古代——”老教师站起来：“刚才把自己比喻为总统，现在，又把自己比喻为帝王，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帝王？是帝王的话，就象你刚才说的，自己娶一万个妃子吧。看你怎么养活，累死你。”众人轰堂大笑。霍俊聪尴尬的擦着汗珠。司马犀说：“接着念。不能受干扰，这是当领导的最基本的素质吗。”
霍俊聪接着念道：“我们早就反对平均主义，在我们的革命队伍中，也是干部骑马，当兵的走路。”人们笑声越发的厉害了。霍俊聪接着念道：“我们领导，非常的繁忙，非常的劳累，非常的痛苦，非常的——”老教师问道：“我们当教师的就不非常的劳累非常的繁忙非常的痛苦吗？”霍俊聪接着念道：“老师也劳累，但是，和领导的劳累绝对是不同的，不能相提并论的，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能——”老教师反驳道：“老师比领导更劳累，所以，不可同日而语，不能相提并论。”大家都笑起来：“对，我们赞同这样的结论。”
霍俊聪接着念道：“领导的劳动是复杂的现代化的多功能的全天候的，领导要为每一个决策负责，所以，领导的劳动就显得意义重大，付出就更多。”老教师说：“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说要自己要一套房子吗？啊？是不是这个目的？”霍俊聪不知所措的看着司马犀。司马犀说：“当然了，领导需要和思考，需要和下属谈话，需要写讲话稿件，当然需要住房了，我们现在虽然有一套住房结婚。”
老教师说：“我有三个儿子，全都到了结婚年龄，我们就18平方米的住房，我也需要一套住房。”几个老教师全都说：“我们更需要——”司马犀说：“当年，你们没有计划生育，现在，是惩罚你们时候了。”老教师手捂住胸口指着司马犀：“这，就是我的学生对我说的话吗？这就是我的学生对我的回报吗？”老教师倒下了。人们呼叫着，奔向了老教师。司马犀和霍俊聪也奔向了老教师，呼唤着。人们指责着司马犀和霍俊聪：“你们也太没有道德水平了，竟然对自己的老师这样说话，太过分了。”
霍俊聪悲哀的悔恨的说：“我——不要那套房子了，给老教师——”街头，夜幕降临，司马犀骑着自行车，一脸的无奈和委屈。她的心情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满汉全席大饭店内，司马犀走进去，喊着：“爸爸妈妈——”郝子发说：“哎呀，司马犀啊，该你们三个实习，结果，你们全都不来，哎呀，愁死我师傅和师母了。”舒立成说：“是啊，你们几个，全都被那几个未婚夫給缠住了。”黎明说：“唉，最后，你们肯定都是竹篮打水。”司马犀说：“嘿，你们什么意思啊？”满汉全席大饭店厨房里，司马犀走进来。司马堂和窦西施正在琢磨菜肴。司马犀说：“老爸老妈，你们过去分房子，是不是应该按照职务打分？”司马堂说：“这个——好像是。”窦西施说：“肯定是啊，一套住房，先给书记和总经理啊。”司马堂说：“怎么了？你们学校分房子了？”司马犀说：“市里给的教育公寓，学校十套，算经济适用房，我要霍俊聪留一套，我们结婚用，可是，那么多老教师都有意见，最后，霍俊聪还是把房子让出去了。”司马堂说：“这说明霍俊聪这个人品质还可以啊？”司马犀说：“可是，论职务，他应该不应该得到这套住房？”
窦西施说：“应该啊，他是校长啊？不然，我女儿凭什么跟他搞对象啊？”司马犀说：“这不就得了？”窦西施说：“是不是有人有意见啊？”司马犀说：“是，有人有意见，他就害怕了。”窦西施说：“反正，没有婚房，不能结婚，谁都一样。”
司马堂说：“反正，我这满汉全席大饭店，还有我的别墅，谁想继承，必须生孩子姓马。”郝子发和舒立成跑进：“我们生孩子可以姓马啊。”司马堂说：“呸呸呸——哈巴狗望月亮，你们是痴心妄想。”郝子发说：“嘿，师傅师母啊，你们不公正。”
窦西施说：“啊？怎么不公正了？”郝子发说：“我们三个人，哪个不比姚志远，董英杰，还有什么什么霍俊聪强啊？”黎明说：“我比那个霍俊聪强得多，强上一百倍。”郝子发说：“我比那个姚志远强上一千倍。”舒立成说：“我比那个什么什么董英杰强上一万倍。”窦西施说：“哎呀，人家都是自己追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追啊。”
街头，夜幕下，霍俊聪孤独地走着。他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老长，显得格外孤单。医院门口，霍俊聪走来。他提着水果来到老教师的面前：“您好些了吗？”老教师说：“没事，老病，血压高，没事，血压下去了。”霍俊聪哀叹着：“全都怪我，全怪我，以自我为中心，自己合适了为止，从来不替别人考虑，我太自私了啊。我已经宣布了，我的房子不要了，把那套房子给你。”
老教师说：“别，你们当领导的更需要房子，我们买商品房子去。”霍俊聪说：“别，那要多花一倍的钱呢，你没有那么多钱啊。”老教师说：“我可以贷款啊。”霍俊聪说：“别，还是让我贷款去吧，再说了，我们有一套租赁的房子，根本也不需要房子了，司马犀一定说要结婚的房子，我也没有办法啊。”老教师叹息着：“司马犀过去特别的可爱，是班干部，爱好文学，我呢，特别的喜欢她，所以，当她师范大学毕业以后，我极力要求领导收留她来咱们学校当教师，没有想到，这几年她变化这么大，瞧不起普通人，眼睛向上，一副小市民的世俗气息，还特别的市侩，你看，她要求你的，什么要傲慢，要冷漠，这象话吗？”霍俊聪说：“是啊，我简直就无法接受她的改造了。”老教师说：“我出医院以后，一定要找她好好的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