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
约里斯在地上捞了一把，那只坏脾气的长毛猫不知何时跑了回来。约里斯抱着它走回自己的躺椅，闷声闷气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无比，“我不能。”
“啊？”
夜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紧盯着约里斯，那两个英文单词从未如此陌生过：不能？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
“白宫。”约里斯把脸埋进长毛猫的毛发里，夜翼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夜翼，我是个比利时人。”
——我不能干涉白宫的决策。
夜翼的声音止住了，他先是发出了一声代表了疑惑的哼声，随后便提高了声线：“不能？你有什么不能的？
“你有权力，有地位，有社会影响力，有金钱……明明你可以选择解决这些问题，伱可以说话，可以站出来！”
约里斯早就发现问题的根源了。
慈善晚宴上，迪克就和约里斯探讨过这个问题。这本来就是政府的工作，政府应该重建城市、帮助受害者、恢复秩序、提供经济援助……
是啊，约里斯明明早就知道这些，但他还是选择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
“你有能力，所以你应该做！”夜翼的声音渐渐提高，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对于夜翼来说，如果有能力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无论是打击犯罪，还是解决政治上的不公，都不该有任何犹豫。
约里斯有些疲倦的看着他，不仅仅是心理上的疲惫，生理上的也占据了一部分。他需要睡眠，他们快熬夜吵了一晚上了。
“你以为能力就意味着责任吗？”约里斯的语气格外平静，“别把正义联盟的那套玩法带过来。”
“我。”约里斯腾出一只手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夜翼，“和你们这群无视国际法的‘世界警察’不一样，我是很遵守律法规则的。”
“作为一名比利时人，一个外国资本家及投资商人，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对美国的政治决策指手画脚。”
这是国际公法的一部分。
“任何国家、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他国的主权事务。”
这是联合国宪章写在第二条第七款中的明确规定。
约里斯的声音无力中带着些许歇斯底里，“说真的，我暗示你无数次了——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不可吗？！”
“《维也纳外交关系公约》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遵守互不干涉原则可是国际惯例！我也想做！我也想……但是我不能。”
政治也好、经济也要、社会舆论也好……无论通过怎样的手段，无论使用怎样的方式，作为外国人的约里斯，都没办法对美利坚政府说些什么。
影响力越大，限制越多。约里斯是操控舆论的高手不错，正是因此，他所收到的限制也更多。
约里斯本来是很期待今晚上的谈话的，但他们的立场、观念、理论全都无法沟通，夜翼很痛苦，约里斯也是一样的——
他妈的迪克·格雷森，我都在晚宴上告诉过你了！非要我把所有的道理都掰碎了，把所有的政治相关要素都塞进你的嘴里，逼着你咽下去不可吗？
“你已经说出来了，夜翼，你已经说出来了！”
“必须美利坚人自己去理解，必须美利坚人自己清楚这一点，然后让美利坚人和白宫进行交流，让他们亲手去做——
“还没明白？我是一个外国人。想想看，一个外国人到底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挑动民众对超级英雄的不信任？”
“为什么正义联盟与民众之间的信任被摧毁的如此迅速？因为这根本不是超人死了四五天就能完成的工作，我也不能将美利坚民众一夜洗脑！”
约里斯站起来，把怀里的猫往地上一扔，“我？我的母语甚至不是英语，还在那篇假新闻上写错了字呢！”
“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啊！是有人一直在挑拨民众与正义联盟之间的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是想从中获利没错，但你——动动你为数不多的政治认知好好地想一想。正义联盟失去了公信力，谁才是获利最大的那个？”
约里斯不想等待夜翼的回复，自己先说出了答案：“是白宫。”
人类社会的秩序，是由政府进行维护的！通过法律、政策、执法机构、司法体系等等一系列手段，来维持社会的稳定、促进公共利益和保障人民安全。
政府才是权威的象征，不是正义联盟。
“是因为正义联盟夺去了白宫的话语权，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选择报复！”
“最他妈好笑的是，因为美利坚政府本来就烂透了，烂到你们甚至想不到是它在从中作梗！”
“你们都是一群傻逼，一群傻逼啊！”
约里斯骂得很难听，夜翼则呆愣在原地喃喃自语：“蝙蝠侠说过，'真正的敌人，是不会摆出一副敌人模样来的。'”
真正的敌人，是白宫。
夜翼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方面上，“正义联盟成立一年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那颗大海星开始。”
“征服者斯塔罗？”正义联盟就是从这次事件开始建立的，这岂不意味着，约里斯一开始就意识到了？
“那你为什么直到现在——”
“为什么？因为这次上升到外交事件了。”约里斯拍了拍那些打算在超人棺材里放氪石的葬仪方案：“至少有三个常任理事国参与其中。”
有了白宫的前车之鉴，夜翼顿时恐慌了起来，“他们要对超人的遗体做什么？！”
“你急什么？美利坚烂了不代表其他国家也烂了。”约里斯撇了撇嘴，“难道因为哥谭腐败了，美利坚的其他城市也腐败了？”
“……这个例子不对，其他大部分也是烂的。”
“好吧，你是美国人，你比我懂。”
“受害者互助组织，是法国巴黎银行的负责人代为担任的。”约里斯告诉夜翼，“18亿美元，但仅接受外币结算。”
“55%的欧元，20%的人民币，15%的英镑，及10%的日元。”约里斯掰着手指背了一遍数字，“你知道这个比例代表着什么吗？”
“是死者的国籍比例吗……”
“是的。55%的欧盟成员国公民，20%的中国人，15%的英国人，以及10%的日本人及其他人种。”
“那在这之前……”
“亲爱的夜翼，我不是美国人。”
退一万步来讲，我为什么要管美利坚民众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