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某国道。
大货车在路上行驶，时不时颠簸一下。
曹谋和程小雨一路聊天，了解她的真实情况，正如日记里记录的一样，程小雨是整个养殖场最后被吃掉的人。
她的爷爷，父母，都先后进了跛脚死羊的肚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住在我家。”曹谋握住方向盘，眼睛盯着远光灯照着的正前方，“只要你不嫌臭，毕竟那地方可是拉死猪的地方。”
程小雨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她死后变成鬼，并没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之类的来接她。
相反，还差点被跛脚死羊给消化了。
曹谋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愿意为她做这么多，让她倍感关怀。
但紧接着话锋一转，曹谋问道：
“刚刚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座庄园，庄园里有一个老太太，她身边有好多死羊……她当时就盯着我，那些死羊也盯着我，我感觉我灵魂都要被抽走了。”
老太太？
曹谋总感觉在哪听过。
打开手机，搜索安市榆乡。
往前翻十年，终于一条新闻进入曹谋的视野。
《七旬老太含恨惨死，全家四百多头羊一夜殉葬》
新闻内容很直白，就是孙家和柴家起冲突，彼此之间矛盾很大，据说是孙家占了柴家的农田，还毁坏庄稼。柴家气不过，柴老太太当天直接气死了。
结果丧事办完的第二天，柴老太太的尸体从棺材里消失，家里养的四百多头羊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这是一条十年前的新闻，甚至刊登这则消息的媒体都已经倒闭，新闻却在网上流传下来。
曹谋当时还在外地上学，对这件事一概不知，更别提程小雨了，她当时甚至还在上小学。
车停在无害化处理中心。
曹谋领着程小雨下车，打开铁门，院子里拴着的一条大黄狗扑到曹谋怀里。
但在看到程小雨的下一秒，大黄狗眼神顿时凶悍起来，冲着程小雨狂吠不止。
程小雨略显尴尬，在门口站着不敢进来，曹谋只好蹲下摸了摸大黄的脑袋，示意程小雨进屋。
“柴老太太当时看着你，却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袭击，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曹谋找了把椅子坐下，“一定有什么因素，可以限制柴老太太和她的跛脚死羊。”
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求生的关键。
锦囊里，翻来覆去就只有那两段话。
人生活在表世界，鬼生活在里世界。
鬼都是从里世界逃逸出来的，而庄园疑似是特殊的里世界。
曹谋沉思片刻，伸手捏了捏程小雨的脸蛋。
“你干嘛？”
“我在想，如果我拿刀捅你，你会不会受伤。”曹谋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你用刀伤不到我，别说是刀了，就算是你拉猪的那个铁钩也只能起很小的作用。”程小雨说道。
曹谋试了下，用菜刀对着程小雨的手腕砍了下去，结果菜刀穿过手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果然，常规手段是伤不到鬼的。
“那究竟怎样才能对付鬼？”
朱砂，黑狗血，童子尿？
这也太扯淡了，怎么不说开过光的佛珠，或者念个什么咒语，把鬼收法宝里得了。
想到庄园出现时，跛脚死羊惊恐的样子。
曹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柏拉图对于艺术有一种理论。
这种理论叫做“三层世界”。
他认为，世界的起源是理想世界，现实世界是理想世界的投影，就像阳光照在人身上留下的影子一般，而艺术世界则是现实世界的投影。
同样，表世界和里世界应该也符合这个关系。
顾名思义，表世界就是现实世界，里世界就是灵异空间。
每一处表世界都应该对应一处里世界。
鬼既然需要逃出里世界，说明里世界像个牢笼一样困住了鬼，对付鬼的答案就只有在里世界里面寻找。
“小雨，你能找到无害化处理中心对应的里世界吗？”
“啊？”
程小雨一脸懵逼，不知道里世界是什么意思，曹谋只好给她解释了一遍，程小雨听后，短暂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把目光投向冻库。
冻库是存放死猪死牛的地方。
里面堆积如山的牲畜尸体，每次开门就会散发一股令人生理不适的恶臭，即使是曹谋也很少主动进入其中。
曹谋顿时心领神会。
准备好铁钩，穿好厚厚的保暖服，曹谋到冻库门口，脚步微微一停。
毕竟进入里世界，天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来，万一迷失其中，下场恐怕好不到哪去。
但就在曹谋迟疑之际。
院子里的大黄突然不受控制的疯狂吼叫，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声音嘶哑的令人胆战心惊。
很快，狂吠声变成呜咽。
这意味着有什么东西进入了院子。
程小雨也感到一丝紧迫，她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微微一震。
“我们……要不还是进去吧？”
曹谋点点头，推开冻库大门，扑面而来牲畜尸体散发的恶臭，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死猪死牛，几百斤上千斤，有的肥硕膨胀，有的发紫发青，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屠宰场。
一人一鬼步入其中，刚走进冻库，大门“砰”的一声自己关闭。
气温变得格外阴冷，空调外机的声音被隔绝了，给人一种本来就这么冷的错觉。
曹谋对冻库了如指掌，可这次却不一样，他第一感觉是冻库比记忆中大的多，正常情况下，冻库也就四百多平，现在却一眼望不到边。
最关键的是，囤积死猪死牛的数量变多了，有的死猪死牛高度腐烂，看上去死了很久。
这些腐烂的牲畜尸体垒成小山，曹谋和程小雨不得不踩在冻僵的尸体上面，才能继续向前。
“砰砰砰！”
冻库外，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砸门。
沉闷的砸门声回荡在冻库之中，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几具腐烂的死猪死牛突然睁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冻库大门的方向。
砸门声停止。
“咩？”门外透过一道阴森的声音。
“哞！”冻库里的死牛发出一声低吼。
门外的东西老实了，但仍然不甘心地徘徊在院子里，如果有人经过，绝对会被眼前的一幕吓疯。
一只死羊双脚站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只不过曹谋并不知道里世界的屏障为他挡了一次袭击，他此时越来越深入，这冻库绵延几百米，竟然还没看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