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你走不到这一步,没想到你是界主,还关押了庄园的监管者。”
“我现在说的话可能非常难听,但你自己动脑子想一想,不要让情绪支配了理智。”
胡忠祥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在安市很多年,见过不少天才的驭鬼者,但他们后来惹到庄园,绝大多数都死在庄园手中。”
“极少数没死的被抓进庄园,经历无休止的折磨。”
“你肯定很好奇,为什么柴老太的信息会挂在联盟网站上,联盟却对此视而不见。不是联盟不想管,而是联盟管不了,不敢管。”
“很多年前,联盟建立之初,各个里世界的界主联合起来,和庄园打了一场,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你打掉了一名监管者,相当于摸……不对,是拔庄园的虎须,庄园不会放过你,你将陷入永无止境的追杀,直到向庄园俯首称臣。”
曹谋撇了撇嘴,“看来你很清楚老鬼的实力嘛,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嘞。”
“既然知道老鬼厉害,为什么还不肯给我报A级灵异事件的报酬?”
胡忠祥愕然。
他没想到曹谋思路这么清奇,害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都被打断了。
正常人的反应不应该是害怕,然后问他该怎么办嘛?
“联盟对每个地区有指标,A级灵异事件占比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否则上面是要问罪的。”
“就算我给你报,负责人也不同意。”
曹谋无语,果然联盟内部和他想的一样,难怪各个里世界的驭鬼者分派系抱团取暖,只有小山头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
“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想告诉你,你现在非常危险,庄园很快会派出下一个监管者追杀你,你单打独斗没有出路。”
“加入联盟,我会和负责人上报,你是界主,有资格与其他几位界主见面,届时你想跟他们聊什么都可以,生还的可能将大大提高。”
胡忠祥终于把目的袒露出来。
原来还是想拉拢曹谋。
只不过话术实在太过低级。
“你要真为我着想,还念叨着死羊尸体干什么?”
“觉得我很喜欢助人为乐?大家都是成年人,凡事讲究利益,不给点好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胡忠祥沉默了。
半晌,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们,我们埋骨荒地被称为清道夫,全因为埋骨荒地是所有里世界中最特殊的一个。”
“埋骨荒地盛产饿死鬼,包括我驾驭的也是一只饿死鬼。这种鬼肚子永远填不饱,喜欢无休止的吃东西,而灵异残留物就是它们的最爱。”
“你不知道我看到那只死羊有多馋……”
尼玛也提到过,埋骨荒地的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挨饿。
曹谋不喜欢管别人的事,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冷冰冰的。
“我可以加入联盟,但不接受调遣。”
“我个人比较喜欢自由自在,再说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臭拉猪的,平时整个西郊的死猪都靠我拉,每天忙到凌晨一两点,你们没事就别烦我了。”
胡忠祥闻言,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松了口气。
曹谋愿意加入联盟,后面的事就与他无关了,会有专人交接。
负责人陈雄安就是第一个。
当然,胡忠祥其实不太看好曹谋。
因为曹谋惹到了庄园。
这也是他最纠结的一点。
惹到庄园的人没有好下场,就算曹谋是个好苗子,也得活下来再说。
活不下来,就不值得投入感情和资源。
“好,刚刚人多眼杂,不方便送你礼物。这个小东西是埋骨荒地特产,就当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胡忠祥取出一根短麻绳,麻绳油腻腻的,有点像农村绑肉用的绳子,一般杀猪或挂腊肉都会用到。
“这玩意有啥用?”
“你把这东西缠鬼身上,可以随时感应鬼的位置。我们叫它鬼绳,在我们那是用来捆储备粮的。”
曹谋收下绳子,绳子比较短,但很有韧性,不容易拉断,上面笼罩着死气,恐怕捆的不止是“储备粮”。
给曹谋送完绳子,胡忠祥回到警车,很快便离开了。
只剩下曹谋,程小雨和阿宾三个人,站在曾经的孙家村,回望这座村庄遗迹。
一件灵异事件。
几百条人命,顷刻间化为乌有。
曹谋望着废墟,心中五味杂陈。
关押了柴老太,但庄园呢?
庄园不会善罢甘休。
这也是他同意加入联盟的原因,否则就胡忠祥那态度,他没一巴掌扇飞都算脾气好了。
胡忠祥提到联盟的各个界主曾联合起来,与庄园打过一场。
结果貌似是平手。
曹谋加入联盟就是想见一见几位界主,不说寻求帮助,至少了解一下庄园都有哪些监管者。
“曹谋。”程小雨拉了拉曹谋的手,“阿宾怎么办,他父母早就死了,现在无家可归,没人照顾他。”
曹谋顺势看向阿宾,阿宾看上去十多岁,神情怯怯的,眼神中透露着不安和惶恐。
他知道曹谋是好人。
但长期以来的遭遇让他缺乏安全感。
曹谋想了想,无害化中心天天拉死猪,不是小孩呆的地方。
阿宾这样子,暂时只能送到特殊学校,有专门的护理人员,以及其他同龄人,先让阿宾重新培养社交能力。
不仅是阿宾,曹谋也打算把程小雨送回去上学。
他现在算看清楚了。
程小雨本质不坏,也根本没有战斗力。
曹谋未来可是要面对庄园追杀,留着程小雨在身边反而会殃及池鱼,不如送回学校,回到同龄人身边。
做好决定后,曹谋把跛脚羊拉上货车,又让阿宾坐到副驾驶。
程小雨实在没位置了,干脆一屁股坐曹谋腿上,反正她体态娇小,虽然身材不错,但究其根本也只是个高二的少女。
更何况还是只鬼,体重忽略不计,根本不影响驾驶。
曹谋启动货车,渐渐离开了孙家村。
孙家村恢复了寂静。
从今往后,这座村子在地图上抹去,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联盟将处理掉有关人员的一切。
只有村口的警戒线,证明这里曾发生过怎样的惨案。
某座院子。
律师缓缓走出正厅。
在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张漆黑的邀请函,上面印着一座轮廓模糊的庄园,黑雾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可能入侵现实。
他惆怅地望了一眼天空,耳边响起呢喃的低语,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这就是……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