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东郊，孙家村。
等曹谋开车赶到，正值中午。
村子里十分萧条，街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老头老太太，卖菜的也很少，有气无力地叫卖着。
“这真的是一个人住的村子吗？”曹谋心里不由问道，他逛过不少荒凉的城镇，但如此荒凉的还是第一次见。
程小雨看着卖菜的阿婆，心软道：“要不我们买一点吧，阿婆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卖菜，看着太心酸了。”
曹谋面色怪异，但还是给程小雨一点钱，让她下去买菜。
明明她自己连命都没了，居然还关心活人。
程小雨拿到钱，换了个相对温暖的表情，下车把阿婆卖的空心菜买完，顺带问道：
“阿婆，这里是孙家村吗？”
“我们是安市无害化处理中心的，听说孙家村有户人家养羊，请问是哪家人呀？”
程小雨话音刚落，却见阿婆脸色微变，避瘟神似的缩了缩身子。
“至于吗……”
曹谋无奈扶额，把程小雨拉回车上。
程小雨表情无辜，还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柴老太是孙家村的禁忌，你这么直白去问，人家肯定不会回答你啊。”曹谋看着这丫头，学生不愧是学生，情商令人汗颜。
然而或许是程小雨买菜的缘故，曹谋刚准备发车，阿婆却敲了敲车窗，随后指向村子东边的一栋小院。
“哈，看到没？”
程小雨跟阿婆道了声谢，随后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仿佛印证她的说辞没问题。
曹谋：……
车停在小院门口，曹谋下车，发现这院子虽然破旧，但并没有荒废，有人生活在里面。
晾衣杆上晒着衣服，有小孩的衣服，说明是一家子，只不过三口之家住这种几十年前的老建筑，让人很难联想到曾经作威作福的柴老太太一家。
“你们是谁，进我家干嘛？”
正厅推开门，曹谋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此时正神情紧张地打量着他和程小雨。
“我们是安市无害化处理中心的。”
“无害化处理？”
“嗯……简单来说，就是把病死的牲畜拉走集中处理，即可以避免疾病传播，还可以保持环境卫生。”
听完曹谋解释，中年人还有点不太放心，显得过于谨慎了。
但在看到程小雨后，他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能放心让一个青涩女孩跟着的，想必不会是坏人。
“进来吧，我给你们倒茶。”
“不过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家已经很久不养羊了。”
中年人请曹谋进屋，屋子里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以及一个躺在床上的年轻人，年轻人看到程小雨，眼神震了震，似乎想说什么。
他“咿咿呀呀”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索性用被子蒙住头，眼不见心不烦。
“让你们见笑了，这是我儿子。”中年人深深叹了口气，说道：“阿宾，别害怕，哥哥姐姐不是坏人。”
被叫做阿宾的少年依然不肯出来，甚至蜷缩的更加紧致了。
“奇怪，阿宾平时虽然很敏感，但也没有今天这么反应剧烈啊。”中年人的老婆说了一句，接着便给曹谋倒茶。
曹谋心里嘀咕，当然反应剧烈了，他旁边这位可不是活人。
见曹谋若有所思的样子，中年人不好意思的说道：
“阿宾在遭遇那件事之后就变成了哑巴，说不出话，智力发育也受到障碍，现在卧病在床，只能由我们夫妻俩照顾。”
“我们家很久不养羊，如果你是来拉羊的，一会儿就请回吧。”
那件事？
曹谋嗅到一丝异样。
“行了吧，那些记者为了流量，为了做视频骗钱，把我们家的事编了好几个版本了，你还往外说干嘛？”中年人的老婆瞪了一眼他。
说的也是，这里曾是柴老太太事件的原型，中年人看样子是柴老太太的后代，早就被询问过无数遍。
要知道网上那些灵异爱好者最喜欢实地调查，尽管总有人因此失踪也乐此不疲。
看这样子，想从夫妻俩口中敲出话来，必须要费点功夫。
曹谋沉思片刻。
半晌，他拿出手机，打开支付页面。
“还愣着干嘛，亮付款码啊。”
中年人一愣。
他们生活的如此拮据，正是因为没钱，曹谋可谓是一把抓住问题的关键。
曹谋给中年人转了两千块，夫妻俩脸上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几乎谄媚的笑容：
“帅哥一看就和外面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同，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曹谋也懒得客套，开门见山道：
“当年柴老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导致阿宾哑巴的又是什么情况。”
提到柴老太太，中年人顿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这才缓缓说道：
“柴老太是我母亲，十年前被路口那家人气死后，不仅自己变成鬼，还把家里好不容易养的四百多头羊全都带走。”
“在这之后，虽然村里每逢夜晚都会传来羊叫，但毕竟还没人遇害。”
“可渐渐的，路口那家人像是遭到了诅咒，气运越来越差，先是孩子考研落榜，出门被车撞，然后做生意资金链断裂，把家里的地都赔完了，女人还得了癌症。”
“十里八乡都说是我妈在阴间害人，我们一开始还不相信，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不得不信。”
“什么事？”曹谋还没说话，程小雨却被勾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中年人从抽屉里取出一包利群，深深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
“后来一天晚上，阿宾突然找到她娘，一个劲的比手势，支支吾吾的就是说不出话。我们去医院一查，结果在阿宾嗓子里找出一团羊毛。”
“羊毛？”
“没错，就是羊毛，当时医院化验结果出来，是羊毛，羊脂和羊油的混合物，而且尺寸非常怪异，绝不可能是阿宾自己吞进去的，反而是被人强行塞进去的。”
程小雨顿时迷糊了，“为什么呀，阿宾不是柴老太的孙子吗，她害自己孩子图什么啊。”
“我妈都变成鬼了，谁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样子？”中年人冷哼一声，显然对柴老太也不是非常同情，“再说，鬼害人不是很正常？”
程小雨语塞，某种意义上她最开始把曹谋引到她家养殖场，也算害曹谋。
但她当时是走投无路，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找到曹谋，主观上是想给自己找个伴，而不是为了害死曹谋。
像柴老太这种连孙子都不放过，才真正符合厉鬼的定义，生来就是杀人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