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板笑嘻嘻地说道：“莪们昨天就过来了，这人坐车都会有点晕车，这牛坐那么远旳车，精神头不太好很正常。”
他又给杜明龙递了根烟，“老板随便摸，这些都是好牛！胖牛！”
他说着还伸手拍了栓在外面的那头白牛两下，那声音悦耳得很。
杜明龙晃了晃手里的烟，示意还有。
他抖了两下，任由烟灰随风飘落。
他伸手，摸了摸那头白牛。
“你们这是谌离那边过来的吧？糯福过来的还是雪林过来的？”
“我猜是土道里过来的吧？”
杜明龙这话一出，牛老板瞬间变了脸色。
所谓土道，其实就是在边境地区，在铁丝网的下面，把土挖松，挖一个通道，然后把牛赶过来。
其实就是走私。
这种渠道进来的牛很便宜，因为不用交关税。
杜明龙上辈子倒是听人说起过，不过他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干这种违法的事儿。
一九年之后，边境戒严，这种方法就用不了了。
不过现在还早，菜市场里都能买到野味干巴，土道里自然也有牛过来。
杜明龙这话一出，牛老板就知道这是个行家。
“老板，自己人？”
“我姓廖，老板怎么称呼？”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更好的烟，递给杜明龙，那手都有点抖。
“我姓杜，不用，我抽这个就行，不介意我进去看一下吧？”杜明龙摆了摆手。
他见廖老板这样，心想稳了。
走私过来的牛，成本比较便宜，讲价的空间更大，尤其这一车牛，车上的那六头都是半大的小牛。
“不介意不介意，杜老板随便看！”
牛老板这话刚说完，杜明龙就用牙叼着烟，像只猴一样灵活地翻了进去。
外面那头白牛表面上看很正常，不过他一上手就知道那头牛在发烧，而且体温不低于四十度。
杜明龙想知道，究竟只有外面那一头发病，还是里面这些牛都在发病？
他仔仔细细观察过里面的那几头牛，在最里面一头刚成年的三岁小公牛身上，发现了端倪。
这一车牛的精神头都不太好，一般人可能会觉得，这是坐车之后的晕车表现。
廖老板自己也是这样子觉得的，可是杜明龙却没有被这表明现象骗过去。
角落里的那头小公牛萎靡不振，体温很高，杜明龙一上手摸就觉得烫手得很。
车上的这些牛，加上外面的那头，基本上都是同样的症状。
这些牛闭上嘴巴的时候会流着口水，张开嘴的时候会有不流畅的喘息声。
尤其是这头小公牛，杜明龙掰开嘴边一看，里面有不少蚕豆大的水泡。
他蹲下低头一看，这头牛的脚趾间和蹄子表面的皮冠处，都开始有发红发肿的迹象。
看着这些症状，杜明龙心里有些慌了。
高热、流涎、重喘、口蹄有水泡，这是典型的口蹄疫，也就是所谓的五号病。
遇到这种病，他之前在牧场的时候，都比较棘手，那还是有特效药的情况下。
因为这种病传染性极强！！！
如果换个兽医来的话，估计就没辙了。
不过他可是杜明龙，能治！
他下了车，廖老板还乐呵呵地凑过来询问道：“怎么样？杜老板，没有相中的牛吗？”
“没关系的，这些都是挑剩下的，是有些小，外面这头品相还是很不错的。”
“你要喜欢，我这头牛七百给你！就当是交个朋友啦！”
杜明龙嘴里的烟，已经燃了一半，他拿下之后，一脸愁容。
抖落烟灰后，杜明龙见对方一脸友善，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他小声告诉对方：“你这些牛成本也就两三百一头吧？而且这些都生病了！”
“得的还是五号病，你要不信，可以请兽医站的人过来看一下。”
杜明龙一脸认真，不像是故意压价的样子，廖老板见此，也有点心慌慌的。
对方特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其他人听到，这并没有坏他的生意。
廖老板小声询问道：“杜老板还懂兽医吗？这话说的，如果真是五号病，我也不能上报给兽医站啊！”
走私的牛，还得了传染病，这要上报，他可是要进局子的。
杜明龙将最后一点烟抽完，吐出一阵白烟，惆怅地小声说道：“这五号病，也就是口蹄疫。”
“发高烧，口流涎，喘粗气，口蹄有水泡，症状已经很明显了。”
“最里面那头小公牛，如果不医，最多还能活两天。”
“你要是卖，五百一头怎么样？”
“除去成本，你还能挣一点，我也不要你大牛，就要最里面那头小的。”
听到这话，廖老板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他不太懂牛病，但是这五号病，他作为倒卖牛的生意人，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一个村子里如果有一家人的牛得了这种病，那么接下来半个月，村子里的其他牛也会陆陆续续生病。
这种病不单单发生在牛羊身上，甚至连人也会传染。
“杜老板，你买这病牛？是自己能治？”廖老板见杜明龙明知道病牛还要买，就知道对方估计能治。
他见杜明龙沉默了，一时间心里也没底。
然后下一秒，那头小公牛就哐当一声，倒在了车里。
“哦，现在只值四百了。”杜明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廖老板吓得连忙爬进车里去看。
小牛的嘴巴和蹄子处，都有水泡，而且那体温烫得很。
明明之前买牛的时候，这些症状都还没有。
他也有被吓到，这头牛的症状和杜老板说的一模一样。
真的是口蹄疫！
坏了，他只想挣钱，并不想害命啊！
虽然他倒卖牛的生意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如果牛得了五号病，那么存活率就比较低了。
一时间，廖老板在心里，将卖给他牛的那个村子骂了一遍。
充斥于心底的恐惧久久不能散去，廖老板思来想去后，决定将牛卖给杜明龙试试看。
或许这杜老板，真的有办法治。
所谓五号病，并非不能真的医治。
不然这杜老板，为什么非要买这病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