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阳一趟剑法走完,气息完足,隐约之间反而还显得精神更加强势、旺盛了几分。
“这套全真剑法,你看明白了几分?”王重阳还剑入鞘,对丘处机问道。
“招式全都看明白了,气息运转也能与全真大道歌契合上,没有什么疑问,唯有最后的人剑合一,人如大丹,还有些看不明白。”丘处机回答说道。
王重阳知晓这个二弟子天资极其不凡,也不惊讶,只是点头道:“这便是为师的道,道存于心,是悟,道显于外,是术。”
“等你将全真剑法练的精深,为师再传你更进一步的剑法绝招。”
丘处机抱拳称‘是’。
已经明悟了一些剑道正理的丘处机,并不着急追求所谓的‘杀招’‘绝招’,而是沉下心来,精修剑法套招,再从中具体感受,总结出属于自身的道理、规律,如此一连数日,看似进步不大,实则是将之前忽视的根基逐渐的补全。
王重阳的时间很紧,除了要关怀林朝英的病情以外,也要处理全真教的一些事务,以及继续联络北方各地流窜的抗金义士,他真正可以拿出来教导丘处机的时间相当有限。
幸好丘处机的天赋惊人,往往是一说即明,一点就通,这省了很多事。
时间快速推移,转眼又过了两月。
黄药师没有找到,林朝英的伤势却在灵药的调养下好了大半,至少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还不能全力运转体内真气,一身的修为,最多还留存一半。
王重阳又下山去筹集军饷,准备再在明年发动一次起义。
山上的成年道人们,也跟着走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隐修之士和上百道童,以及少量的火工道人在山上继续修行。
刘处玄和王处一在丘处机的推荐下,都做了王重阳的道童,算是记名弟子。
此刻正由丘处机教他们全真教的基础武学。
“全真大道歌看似基础,却是当世一等一的上乘内功心法,初时进展缓慢,但只要持之以恒,便会越来越强。”丘处机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王处一和刘处玄听着一脸的向往。
“那我们多久能追上伱的进度?”王处一问道。
丘处机竖起一根手指:“一年!只需要一年的时间···你就再也不会想这么愚蠢的问题了。”
王处一:“···!”
“所以你学的也是全真大道歌?”刘处玄发问。
“是,但不全是!”
“好了!少问点为什么,多想想怎么做,你们不要和我比,要和自己比,每天都胜过昨天,每天都有进步,那就是最好的修行。”丘处机哐哐两口鸡汤灌下去。
“等你们学完了全真大道歌,我便教你们全真剑法和昊天掌法。”
刘、王二人立刻点头,然后各寻一处,开始凝神定气,感知内息。
待到他们进入状态之后,丘处机扶摇而起,飞到树梢,单脚独立,持剑平刺,继续着日常的修炼。
全真大道歌修炼最是中正平和,修炼初期更是绝无走火入魔的可能,初冬之时节,山中猛兽早已归巢不出,丘处机不担心二人的安全问题。
不知不觉,日已西斜,愈发寒冷的北风,卷动着黑压压的云层,似乎随时要降下一场大雪,覆盖整个山峦。
虽然内力深厚,无惧寒冷,但此刻的丘处机,突然也有些想无名山谷里的温泉水。
这样的时候,去温泉里泡一泡,应该是极舒服的。
定住心神,丘处机克制住偷懒享乐的心思。
他的修为还没有到达一举一动皆修行的地步,所以克制享乐之心,也是修炼的一部分。
过去的两个月,丘处机看似修为没有什么长足进步,但他自己知道,实际上的改变有多大。
只可惜,玉虚钟虽然又响了两次,但却并没有再遇到‘同道’,都只是等着时间到了之后,空手退出诸天星途。
不过聆听玉虚钟声,本来就是由内而外,从灵魂到肉身的一种蜕变,倒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你这么练,有什么意思?”
“枯燥、乏味、还不好看!”林小兰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早就察觉到她靠近的丘处机也不转移视线,继续刺剑的同时,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寻你有事,而是师父!”
“她请你去一趟古墓。”
丘处机看了一眼打坐运气的王、刘二人,点了点头收起剑。
跳下树梢,将刘、王二人唤醒,嘱咐他们回营地,顺便给他留些吃食,然后便跟着林小兰到了古墓。
古墓深处,一间石室之中,丘处机再次见到林朝英。
她换了一身红衣,头上也戴着一顶女珠冠点缀,显得要比之前鲜活几分,不再是一派清冷。
“你师父下山前,嘱咐我可以教你剑法。”
“你先练一趟全真剑法给我瞧瞧。”林朝英没有与丘处机寒暄,开口直奔主题。
丘处机倒是没有想到,王重阳为了他,居然还会‘求’到林朝英这里,不免好笑又感动。
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抱拳拱手,然后拔剑。
剑花一圈圈的荡开,全真剑法在丘处机的掌中剑刃上,如流水一般顺势而转。
此时的丘处机,已经脱离了剑法的套路框架,而是到了剑出由心的地步,即核心不变,剑招可以随意而走。
这般剑法修为,放在江湖上,已经可以称一方人物,夺一个‘剑侠’美名。
“不错!你师父在你这个年纪,绝对没有你这般剑法修为。”林朝英给了一个正面的评价。
“不过,全真剑法里的破绽,依旧还在你的剑法之中留存,你还没有练到脱胎全真剑法,却又高于全真剑法的地步,将剑法天然存在的破绽化尽,做到剑法有缺,人无缺。”
听着林朝英紧接着的这句点评,丘处机好像是突然回想起了不久前,王处一那震耳欲聋的沉默。
“之前我曾说过,要教你古墓派的功夫,如今可以兑现。”
“这套古墓剑法,你瞧好了!”
林朝英说罢,拔剑而起,开始施展古墓剑法。
刹那之间,红影在狭小的石室内穿梭游走,宛如一条绯红的神龙。
丘处机瞧的极为认真,古墓剑法果真一招一式,都是针对全真剑法而来,但这种‘针对’并不绝对,看似针锋相对,实则暗藏情谊,留有余地。
而这余地,又是两套剑法相互嵌合的基础。
丘处机不禁想到,这天下间,相互克制,相互针对的武学,不知凡几,又有几门能够做到‘相生相克’?
接下来一段时间,丘处机便都会到古墓去报到,跟着林朝英学习剑法。
古墓剑法的招式以及口诀、心法不难学,但丘处机要从林朝英这里学习的东西,可不止是单纯的剑法而已,她的经验,她的感悟,她的见识,都是让丘处机快速成长的养份。
林朝英本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不响亮,不代表她的见识不够多。
事实上,要比起见闻来,林朝英甚至胜过王重阳。
王重阳年少时为一儒生,四处求学,之后也是在北方组织抗金,虽名满天下,却大多困居一隅,而林朝英却是出身商贾之家,豆蔻年华时便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最远去过大食与极北之地,那块打磨成寒冰玉床的千年冰玉,便是她走了七年,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
去过那么多的地方,林朝英的见识与武学经验之丰富,便可以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