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村里。
一群江湖汉子在那死掉老头的院落屋子里进进出出,瞧见实在是搜寻不出什么值钱的玩意之后,一个恼怒,便随手掷了一把大火。
火光冲天,烧到不知道是什么潮湿的物件,浓雾夹杂着黑烟,直冲云霄。
有大风刮来,风助火势,火光摇曳着与那风配合,号地像个哭声。
其他岳家村人,各个躲在屋子里面,听到嚎哭一般的火焰风声,只把房门锁的更紧了些。
外面。
一人狞笑着,伸手指了指燃烧着的院子,说道:“好叫给我兄弟腾出地来,扩建个大院落呢!”
而那人家家里的女眷,则被三五大汉推让着,给绑到一处空处,哭哭啼啼地叫喊着,看的那几人淫性大起,伸手扯开上衣、腰带,欲要荒唐的白日行淫。
那哭啼求饶的哀嚎,就是连青辞都感知的清楚。
它沉默片刻,眼底再没了兴致,闷闷了一声道:“走了,莫脏了我眼睛、污了我耳朵。”
李乘风没有动作,紧紧攥着手中的棍子,呼气声有些粗重。
青辞瞧见他有些冲动的模样,多打量了几下,道:“莫要多事,他们本村人都知道保身的道理,你一个外村来的,还想为一个不曾相识的人强出头不成?”
“况且,你不过是恰巧路过,他们村里的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不要上头。”
“如若我眼前不见,的确可以说一句不关我事。”
李乘风板起脸色,郑重的一字一句道:“可若我视而不见,那便有愧于心。”
“更何况......”
李乘风想起来先前青辞的“大预言术”:“说是恰巧路过,换个思路,也能说是天意如此,缘分也到了。”
“既然我与她们有缘,为何不去救她一救!?”
说罢。
李乘风抄着青辞便打算起身窜出。
忽听得村边的另一个方向有响动,锐利的破空之声裹挟着气劲回荡,只觉寒芒一闪,一柄威风凛凛的红缨枪先一步扎入其中一名大汉的后背。
“贼人好胆!!”
......
岳家村外,有客自东北方向行来,一路寻往西南。
少女穿着白色劲装,虽然简单,却收拾的干净整洁,一袭乌黑长发扎成了高马尾,随意束在脑后。
背后负着个油布袋,一点精金枪头微微探出口子,着着红缨,在阳光照射下闪烁冷光,分明是一根拆分后的红缨长枪。
也不知道多了多少里路。
那名少女矗立在路中间,极目远眺,再往前边些走,就要出了乾国边境......她略微蹙着眉头,英气又精致的脸庞,顿时生了些许苦愁。
解开随身的锦囊,从里边掏出一张帛布,上边有字,字迹带着缥缈之意,有那么几分仙气,却是一道解卦。
“解。利西南,有攸往,夙吉。”
她念叨出声,又瞧见山脚下的村落人家,眉头更紧了些,独自道:“前面就是岳家村子,之后再走,就出了乾国。”
紧而继续敲了敲手中的「解」卦,心中担忧起来。
那天。
给她家算卦的那个道姑,许是看在她家银两的面子上,除了这个「解」卦,还多嘴提了一句:“也无需出了边境,就那西南方向走去,自有救你父亲的法子。”
可到如今。
自从那天算起,自己已经别了父亲母亲,辞了兄长半月有余......循着这卦象中的西南一路寻来,别说是遇见什么符合之物、符合之人,就连风波也不曾让自己遇见一次。
顶多也就是拦路的劫匪,做了恶的流民,不值一提。
唯一值得注意的。
恐怕也就只有那云湖城。
传说云湖城近来几日似乎要有宝剑出世,因此汇聚了乾国大半江湖人士,准备以此召开什么「武林大会」。
“莫非...救醒父亲的办法,会在那大会上?”她对此抱有些怀疑,可也不敢真的否认,怕真错过了救醒父亲的机会。
按捺下心中的疑虑。
少女牵着白马,大跨步往前走去:“反正路程也近,先去那岳家庄看看,若真的没法,再回去云湖城也不迟。”
岳家村庄逐渐由远及近,等她走到岳家村的村口时,突然见到另一边火光冲天,血腥之气弥漫,隐约间传来男人的淫笑与女子的求饶哭喊。
少女身形一顿,眼前看见、听到的一幕,根本不需要仔细去想,她也瞬间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眼神一凛,隐去了眼底的思虑,伸手往背后一探,而后“咔嚓”一声清脆响声,一柄凛然的红缨枪便已出现在她的手上。
飞快的舍了马去,就径直往哭声的方向疾步飞驰过去。
她自幼随着父亲习武,到如今也有些摸到了“先天”武者的门槛,短时间的全力下,速度要更甚马匹。
短短半分不到的时间,她就已经从村子东北方的口子,到了西南口这边。
入眼便是看见一个江湖客模样的汉子,准备对着一名女童欲行不轨。
好畜生!
她本身嫉恶,又是女子,如何看得了眼前有女子遭难,何况还只是十岁出头的幼童?
一杆红缨枪抽出,枪尖在空中掠过银白匹练,声势如龙——
“贼人好胆!!”
一声怒喝,吓得那准备施淫的大汉心惊胆颤,一时之间脑袋空空,忘记闪躲,只是循着声音方向,下意识地回头,眼底倒映中的枪尖临近,“噗”的一声从背部贯穿。
银枪如龙,白衣染血,恐的那周遭几个男人俱退一步;惊的那背后母女两人忘了啼哭。
李乘风的心神也恍了一瞬,有被这一枪的风采惊艳,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却回青辞道:“虽然不是传统的英雄救美,但...也是我曾经看见过的江湖。”
“骗骗我也就算了,你可真别把自己也给忽悠了过去。”
青辞没头没脑冒出一句:“你分明是瞧见人生的俊俏,色上心头,说的那么好听干什么。”
“......”李乘风无语摸了摸鼻头。
我真没那么想啊?
交流的时间并不短,只有几个呼吸。
那几个因为白衣女突袭的攻击惊吓一瞬,旋即很快都回过神来,左右对视一眼,心惊突然出现的少女的武力,各自从腰间取出了长剑长刀,合围着一齐攻击上前。
少女连急着抽枪回身,依旧挡在那一对母女身前,舞着那把长枪尽数格挡着攻击。
空气中传来“铛铛铛”的金铁交鸣声。
少女忽的一个激灵,察觉到右侧有道冷意袭来,赶忙着侧身闪避,刀刃垂落,劈开了那束发的带子,满头青丝飞乱着垂落,细细筛着太阳影子。
她闪过攻击之后,也不后退,回枪一击击退那个持刀的人影,双臂旋即一个绷紧,借着腰身力量来一个甩枪,又将试图欺身上前的几个身影逼退。
表情轻松写意,端的英武非凡!
在这一战场的不远处。
先前拖曳着老头尸体的鼠头贼人,察觉那边的动静,早早舍了尸体,偷偷潜伏在一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弓弩,装上弩箭,瞄准着少女击退众人周围一清的空档,准备扣下扳机,暗放冷箭。
一道黑影突然从他的身后笼罩,慌得他一个哆嗦,下意识回头的同时,弓弩的准头一失,原本瞄准少女胸口的弩箭,“噗”地射进她脚下的泥土地中。
少女心头一骇,抬头看向弩箭射来的方位,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影“噗嗤”一声,从空中飞来,狠狠砸落地上,七窍俱是往外溢着鲜血,瞬间昏死过去。
李乘风收着随心铁杆兵,抬起头,目光与少女的视线,对上一眼,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多谢小兄弟出手相救。”少女说话的期间,出手挑飞一人的兵器,呼气吸气之间依然平稳:“等待此事完了,定有相谢!”
李乘风拿着棒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心底暗暗想道:什么小兄弟.......我看你面貌,指不定年纪还没有我大呢。
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选择出声打扰,只是默默提着根棍子,准备着一齐作战。
“一群喽啰混混,不饶小兄弟费心,我自能解决。”
周围的几人俱是围了过来,那少女以一敌六,尚有分心说话的余力,“我与你之间并不相熟,贸然地加入进来战斗,指不定会各自拖了对方后腿,反倒不美。”
她话说的漂亮,实则也是暗自藏了提防之意。
李乘风仔细想想,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于是抱拳说道:“是我唐突了。”
“不碍事。”那少女边斗边说,反而是一人将那群人压制的逼退了数步:“照看好那对母女,莫遭了歹人,已是足够。”
“且看我一人一枪,将这群贼人,杀他个片甲不留!!”
李乘风拄着棍子,守在那对母女身前,看着那眼前银枪如电,白衣惊鸿,渐渐的有些出神。
青辞的声音在心底传来:“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我自己。”李乘风轻轻喃喃,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白衣少女的位置,笑着说道:
“你且细看,这就是我梦中的江湖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