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月后,五月天中,惠风和畅。
李乘风按着青辞给的方子,每隔七日便去那村里的后山,收集药材,或捣碎了外敷,或煎熬了混入热汤里面药浴,身体调理至今,可以说是一天比一天轻松,宛若脱胎换骨了一般。
不仅解决了气力不够长久的问题,那堵在身体里的晦气一散,连带着力气也增长了许多。
李家村的南边溪流。
李乘风依旧是一袭粗麻布衣,挑着一根棍子,看起来倒也干净整洁,清秀的模样倒映在粼粼水中。
身材看起来还是有些消瘦,却已经不能称之为“瘦弱”,原先乡村人家的小麦肤色,也在这一天天的调理中,逐渐白皙起来,好似温玉。
往年积蕴在血肉骨头当中的那些股晦气一散,使得李乘风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许多。
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带着些许读书人的消瘦,有几分书卷气质;眉间烦郁顿散,嘴角轻轻勾起,颇有春风得意的味道,手上拿着一根黑黢黢的烧火棍,又偏偏不会去破坏了他的气质,反是在那书生气质中,平添了许多英气。
若是将这一身粗布麻衣,换成那白袍锦衣,腰佩宝玉,再配合上一把折扇,必定是皇城那边的翩翩佳公子,文武状元郎!
李乘风伫立溪河边上,抬手摩挲下巴。
村里面没面黄铜镜,自家的水缸里又看的不怎么清楚,今天出村,兴致来了往这边一看,李乘风满意点了点头。
我果然还是好帅。
青辞抱着手臂,在棍子里冷眼旁观,见到李乘风半晌没有动作,终于忍不住道:“你该不会是打算,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对着河里的倒影,傻呵呵的乐上一天吧?”
“别吵别吵,我在思考。”
青辞:?
识海里面传来青辞疑惑的情绪。
李乘风见它困惑,这才开口道:“我之前虽然嚷嚷着要出村闯荡,可是穿越至今,都是一直生活在李家村内,对于外面世界的认识,也都是从村里长辈那里听说来的。”
“所以?”青辞懒懒道。
李乘风摊了摊手,眨了眨眼,诚实道:“所以我现在还没想好,接下来要要去哪里。”
“这个好办。”青辞搓了搓手。
它沉睡了也不知道多久,如今苏醒,对外界的变化,也颇有兴趣。
“你且附耳过来,待我传你一招「大预言术」!”
明明是通过识海传音,李乘风还真的附耳到了棍子上边,还一边嘟囔着问道:“这边应该是头吧?”
有些诡异的一幕,旁边要是有人路过,多半会以为这人犯了脑疾,然后远远避开。
出了村子,青辞玩心渐起,倒也乐在其中,遂传声道:“只要你把你左手边不远处的木棍捡来竖起,然后松手,看它指向哪边,咱们就去哪边!”
“......”李乘风摸了摸鼻头,沉默了一下,道:“这就是你教我的「大预言术」?”
“如果你真的想学六爻八卦,阴阳卜筮,我也不是不能教你。”
“算了,还是这个简单。”李乘风默默竖起了棍子,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如果等下...它指回村子的方向呢。”
青辞道:“那就再来一次!”
“好。”李乘风松开了手,棍子失去支撑,朝着一个方向倒去,识海里边响起青辞的骂声:“李乘风你大爷的,我让你扔的木棍,没让你扔我...扔这个棍子!”
“寻常的木棍,哪里能比得上你的玄妙?”李乘风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以前是得道的仙人,使你占卜,说不定真能预测出什么来。”
李乘风一边胡说八道,和青辞扯皮着。
另一边目光顺着棒棒倒下的方向看去,忽的一个心惊,下意识地抄起棍子,拔腿就要跑路。
“嘿!好你个狗剩,看见大娘我就要跑路,端的没理嘞。”
李大娘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叫定住了李乘风,见到李乘风悻悻转头,李大娘故作着板起了脸色,没好气道:“莫非嫌弃大娘晦气?”
棍子里面,青辞表情一乐。
只见李乘风苦起了个脸色,低着头闷闷道:“倒也不是小子嫌弃大娘,只要大娘别再给我说媒就行......”
“诶好你个李小子。”未等李乘风话说完,就被李大娘生硬地打断了,她惊讶道:“你怎地知道,我今天又给你寻了两处好媒!”
李乘风脸色更苦了几分。
青辞嘴角压制不住笑意,蹲坐在一处,抚起了掌,哈哈地偷笑着。
李大娘三两步走来,边走边有模有样地说道:“别以为是大娘哄你骗你,咱家啊今天给你说的这个媒,那姑娘家可是生的绝色,赛过天仙。眉如翠羽,肌似羊脂。可谓是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秋波湛湛娇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
说的天花坠地,母牛上天,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话本小说偷来的词句。
最后一个完结,还不忘忽悠一句,道:“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李乘风抽抽嘴角,心累道:“大娘,这段词儿,你半个月前忽悠我的时候就用过了。”
“哦。”李大娘也不心慌,挠了挠头,换了个说法:
“那待我换段唱来。且看她怎生的: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若王嫱,颜如楚女。如花解语,似玉生香......说甚么暮雨朝云,真个是朱唇皓......”
“停停停。”李乘风忍受不住,打断李大娘的技能引导,提着棍子欲跑:“那个、大娘啊,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一溜烟儿跑个没影。
只留下李大娘在后面追逐的声音,还隐隐残留几分:“诶诶诶,李家小子,李家小子,那顾家小姐和那紫......”
后边的风大,听得不太清楚。
但李乘风隐隐觉得自己可以猜到,无非就是“和你天生般配”“大屁股好生养”之类的好话罢了。
一阵阵扬灰落尘之后。
那李家大娘却还只是站在原地,不曾移动,看了看李乘风消失的方向,回首又看了看李家村,脸上的愁容一改,嘴角轻勾,一个转身,化作本来面貌,掐指巡纹了一番后,轻轻吟道:
“正该是:暗放玉笼飞彩凤,私开金锁走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