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看着这块糖发笑。
“是假糖块吧?”
“俺没必要骗你,不甜不要钱!”
水手涨红了脸,老实巴交地说。
汉堡突然释怀的笑。
“看样子理查总督不得人心啊,自己私藏的糖随便谁都能偷出来。”
除了这种可能,就没有第二种。
毕竟糖块可是贵族老爷们才能享用的东西,就连身为舰长的汉堡也不是想吃糖就能吃到的。
“不过嘛,既然你家总督守不住,我买一块也无关紧要。”
汉堡滚动了下喉结,询问价格:“多少钱?”
水手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伸出四根手指:“六先令!”
还算公道。
汉堡点了点头。
不列颠在迦勒底海域的殖民地流通货币和本国一样,自上而下分别是不列颠镑、先令和便士,一镑算二十先令,一先令算十二便士。
旧世界农民的周工资不到两先令,熟练的工匠能赚到三先令多一点,六先令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一大笔钱。
不过汉堡贵为舰长还是担负得起六先令,而在旧世界有钱却可能买不到糖。
水手喜滋滋地接了钱,把糖块交给汉堡,后者随即拿在嘴里舔了一下。
舌甘!
汉堡眼神一亮,那纨绔总督还从家里带来这么好的糖?
“怕不是挑了整个诺福克最好的糖块出来!倒是让我捡了个便宜!”
汉堡嘿然一笑,甚至有些同情理查了。
打发走水手,汉堡舔了几口糖块,就不舍地收了起来。
“这等珍馐,得回去配一瓶葡萄酒才好……”
话没说完,转过身的汉堡就看见港口上站了一排的水手,正在向士兵们推销商品。
“要糖块吗?”
“多少钱?”
“三先令一块,十先令三块!”
“………………”
汉堡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无数颗糖块被交易,看着士兵们吃下糖块露出惊喜的笑容,甚至有人靠砍价用比汉堡便宜的价钱买了好几块糖,一同倒在嘴里品尝。
而汉堡还把它当成宝贝呢!
再看手里的糖块,汉堡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致,转而痛骂起理查。
“这个败家子!”
“他肯定是把珍藏的糖都拿来装阔,想在我们面前挣点面子!”
“那倒未必。”
薇尔莉特来到汉堡身后,她买了一堆糖放在手帕里,跟吃豆子一样一颗颗往嘴里送,丝毫不遮掩脸上的幸福感,虽然对她来说不缺糖吃,但塞伦岛上的糖口味却要比不列颠的好太多。
“岛民管这种糖叫蔗糖,是理查用岛上发现的植物熬出来的。”
“他?熬糖?您信这种谎话?”
“我更不相信理查舍得把珍藏的糖拿出来充面子,他可没有贵族的骄傲或者虚荣,只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者。”
两人交谈着,港口外走来一个戴着单框眼镜的神甫。
汉堡一见到那人肃穆的神情,顿时起了敬意。
“呀,路德维希神甫!”
这回是薇尔莉特认出来了人,她走向路德维希面前,后者恭敬行礼。
“薇尔莉特小姐,上次见面还是您妹妹施洗的时候呢。”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没想到您也在这里。”
听到薇尔莉特的话,汉堡也对这位神甫有了印象。
路德维希·克劳迪亚!
他被称为德意志百年一遇的天主教圣徒,三岁会背《天主经》,五岁帮人举行弥撒,十岁就被教皇带在身边亲自培养。
虽然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没了消息,但无疑是教会里有名的人物。
这人竟然在塞伦岛上?
给理查·纳尔逊打工?
凭什么啊!
汉堡纳了闷了,巴纳德和路德维希哪个没有真才实干,怎么甘心给这么个玩意儿干活?
路德维希和薇尔莉特聊了一阵,随即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说道:“总督大人正在设宴,这期间两位和各位船员可以参观一下本岛的城镇,本岛虽然刚重建完成,但商品和乐子不少,价格公道,大可以尽兴消费!”
路德维希推销了一波便离开了港口,留下汉堡忿忿。
“小姐,还是直接去总督府吧,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比伦敦的猪圈都不如!”
“那正好,我从小到大没见过猪圈呢!”
薇尔莉特反而来了兴致,汉堡虽不情愿,却也只好跟了上去做保镖。
塞伦岛带来的惊喜远超胜利号船员们的想象!
他们刚一登岛,就用便宜的价钱尝到了这辈子都没机会吃的糖块,又在岛上理了发、买了腌肉和面包,甚至是偷偷开业的澡堂,里面同样别有洞天。
薇尔莉特和汉堡走进了一家酒馆,此时里面塞满了当地人和士兵。
有些岛民和士兵们是同乡,很快拉起来家常,也有人围在木板嵌成的赛道旁,赌哪只老鼠跑得快。
“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
汉堡拼命找地方挑刺,薇尔莉特只是笑了笑,来到柜台前。
“老板,有喝的么?”
“当然!”
邦尼特立马迎了上来,满脸堆笑苍蝇搓手。
“本店只出售塞伦岛独有的朗姆酒,刺激够劲,回味无穷!”
“就这个,来两杯。”
“一杯十先令。”
“抢钱呐!”
汉堡忍不住吐槽:“你这酒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卖的比法兰西葡萄酒还贵了!”
邦尼特小手一摊。
“人多酒少嘛,想喝就得多花点钱。”
“去你的!我就不信你们岛上这些穷鬼有钱花十先令买一杯不知道是不是马尿的酒!”
汉堡哼了一声,觉得这塞伦岛上全是坐地起价的刁民。
这时,有两个本岛的水手过来点单:“邦尼特,两杯不兑水的朗姆酒!”
“价钱翻了一倍。”
“妈的又涨价?你个奸商!”
岛民们笑骂,随即刷出几块淡黄色的糖块,完全没把这十几先令的奢侈品当回事。
汉堡眼睛都看直了。
你们用糖块当钱花?
他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赌钱的、消费的本岛人无一不用糖块买账。
掺和在其中的皇家海兵们倒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亮晶晶的糖块在眼前飞舞,而他们只能使用普通的先令和便士。
汉堡沉默了。
许久后,他仿佛泄了一口气,掏出一枚不列颠镑。
“两杯朗姆酒。”
“不好意思,”邦尼特满脸和蔼地笑着:“现在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