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旬,天色也晚了,小丫头终于沉沉睡去。
方纵给两人倒满了酒,三人又是一饮而尽,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询问。
“捕头,既然刚才已经提起,我父亲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了吧。”
“刘捕头,”唐平也是一脸好奇,“我只晓得当年老方被借调去静文县,后来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
“我真的不想提这件事,可我也知道,我要是不说,你迟早会自己去查!”
刘熊静静地看着方纵:“与其你自己胡搞瞎搞,倒不如给你提个醒,免得到时候遇到危险都不自知。”
说到这里,刘熊又扭头看向唐平:“老唐,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你真要听的话,可能会被牵连其中。”
“没事,”唐平倒是满不在乎,“当年那件案子闹那么大,就算你不说,我也多少有所耳闻。”
“好吧,既然你们都想听,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希望你们别后悔!”
方纵和唐平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而刘熊的思绪也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作为盘芝县北边相邻的静文县,出了一桩大案!
一位致仕还乡的侍御史突然离奇身亡。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午后被发现死在后花园凉亭内,死因是失血。
死者全身血液不翼而飞,整个人直接干瘪了一圈。
“邪术,还是巫术?”唐平眉头一皱,“类似的法术应该不少吧?”
“当时都是这么想的,也是朝这个方向查的,”刘熊缓缓摇头,“可没想到,京城里居然会派人下来——”
毕竟是侍御史被杀,京城派人来查也说得过去。
只是没想到,跟随上差来的一名佐吏,竟然有空来盘芝县,并且还在方纵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方纵父亲便拿着调令,跟着那人去了静文县。
而这一去就再没回来,甚至连尸首都没找到。
据说,京城来的高手查到了凶手下落,然后就是一通混战,最终玉石俱焚。
双方交战的地方,是静文县以东百余里外的一座海岛,因为那一战而沉入海中。
刘熊当时刚刚升任捕头不久,凭借职务之便听到几个离奇的传言,传言中似乎牵扯到了某位大人物。
“是谁?”方纵忍不住开口询问。
“可能是某位王爷,”刘熊缓缓摇头,“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一说,方纵瞬即恍然。
多半是这位侍御史在京城的时候,得罪了某位王爷,要么就是拿到了对方的把柄之类,结果被人追到老家灭口。
这种事情涉及的层面很高,出动的人手也必然都是顶尖高手,所以才会将一座海岛击沉。
按照这方世界的战力划分,能做到这一步的至少是极者境,甚至有可能是尊者境!
这等层面的争斗,也不知前身的父亲去凑什么热闹,这不摆明了去送死吗?
留下孤儿寡妇,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方纵心中腹诽,刘熊却是庆幸不已。
幸好他生性谨慎,一听到传言扭头就走,加上他从不去打听这些内幕,才逃过了后来更加诡异的清洗。
那件案子过后,所有参与者都莫名其妙地失踪,短短一年内,整个静文县县衙上下全都换了个遍。
与刘熊颇为相熟的静文县捕头,据说调任到其他县。
后来才知道,就在那人离开静文县的第二天夜里,一家老小就神秘失踪了。
“老唐,你还记得不,那段时间我整天缩在衙门里,也不让你们随便外出。”
“记得!”唐平似笑非笑,这不就是拿同僚做挡箭牌吗。
“我固然有依靠你们的想法,可也不想你们出去惹祸,”刘熊苦笑道,“衙门的人天生就喜欢到处打听,要真是听到了什么可咋办?”
这倒是老成之言。
唐平很认真地想了想,朝刘熊一抱拳:“捕头想的周到!”
“嗨,什么周不周到,也就是过去十年了,我才借着酒劲说给你们听。”
刘熊自己给自己斟满了酒,一口喝干,语重心长地告诫方纵。
“小方,这件案子没法查,过了今晚就把这件事忘了吧。”
“嗯,”方纵点了点头,“我爹多半想立功,结果被牵连进政争,死于高手对决的战场。”
“这件案子与我无关,我懒得去查,可这仇却不能不报!”方纵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极其模糊的身影。
“你想找当年忽悠你爹那人?”唐平一下子猜中了方纵的心思,“那人多半也死了。”
“我不知道,”方纵目光看向里屋,小丫头正睡得香甜,“总得确认了才安心,不然我们兄妹俩这些年的苦就白吃了!”
如果那人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可要还活着,总得给个说法!
刘熊本来还想劝阻,可一想到京城离此山高路远,方纵还要照顾妹妹,根本没可能去京师,话到嘴边也就收了回去。
到底年纪大了,凡事求一个“稳”字。
可唐平不一样,他看的比刘熊远。
以方纵如此变态的武道天赋,盘芝县这种小地方肯定留不住他,当他离开的那天,也极有可能是自己做出抉择的那一天!
“小方,如果,我是说如果,”唐平端着酒碗,“如果你打算去京师,一定记得知会我一声!”
“一定!”方纵转而看向刘熊,“我也会通知您的!”
“干!”
……
这顿饭一直吃到亥子相交,刘、唐二人可谓尽兴而归。
当唐平搀扶着醉醺醺的刘熊走远,方纵缓缓摸出了从证物房里拿到的黑石。
这两天下来,他已经可以确定黑石对自己助益良多。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觉察出有什么副作用。
现在尚不清楚,如此神奇的东西,为什么邪教教众几乎人手一个。
是不值钱吗?
还是没发现黑石的真正效用?
信息太少,无从判断。
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没几个人能像自己这般炼化黑石,将黑石彻底融入体内。
手指拂过黑石表面的纹路,体内隐隐多了一丝贪婪,似乎想要将其吞噬。
吞就吞吧,反正又吃不死人!
方纵伸出手指,在手腕处轻轻一划,立刻出现一道深深的口子。
黑石也如上次那般,趴在伤口处贪婪地吸食着鲜血。
随着鲜血的不断注入,黑石表面的纹路渐渐发光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