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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老何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灵堂昨天就搭起来了,方纵上了一柱香,然后跪在灵前磕了三个头。

磕完最后一个头,趴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旁人都道他心怀感恩之情,实则心中另有一套说辞。

“你杀我在前,我找你报仇天经地义,这一点上咱们谁也不欠谁!”

“两年来,你是教了我一些拳脚功夫,可真正的本事提也没提,而我这两年任你驱使从无怨言,逢年过节宁愿饿肚子也没缺过礼数,情分上不欠你的!”

“最后,从你身上拿到蛮牛厚劲观想图,今天给你家人送来二十两,也算对得起你了。”

“从此以后,咱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心里默念完最后一句,方纵站起身,不再看老何的牌位,而是转身来到何夫人跟前。

何夫人还不到四十,颇有些徐娘半老的风韵,然而这两天已经苍老了不少。

她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生得很是白净,尤其眉眼间十分灵动,在盘芝县这等小地方堪称绝色,难怪前身被迷得神魂颠倒。

当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就后世邻家女孩的感觉,远远谈不上惊艳。

在少女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是老何的宝贝儿子,在曹家私塾里念书。

这就是老何留下的所谓孤儿寡母,不过他们两口子都是本地人,各自都有不少亲戚,母子三人倒也不怕被人欺负。

“婶子,节哀顺变!”方纵说着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这是二十两,是衙门一众同僚的心意。”

听到“二十两”这个数字,何夫人明显愣了一下,就连旁边帮忙的亲戚也纷纷看了过来。

何夫人连忙接过包袱,口中不住道谢:“那可多谢刘捕头了!”

只谢刘熊,对专程上门祭奠的方纵却只字不提,摆明了是瞧不起方纵。

这何夫人一直觉得方纵太穷,觉得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两年来一直没给过好脸色。

不过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跟何家继续来往,爱咋咋的。

方纵懒得解释,朝何夫人抱了抱拳,又朝老何女儿点点头,跟着看了眼老何儿子,转身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还能听到老何女儿的埋怨声。

“娘,方大哥好歹算爹的半个徒弟,你怎么这样对人家?”

“少废话,把银子收好。”何夫人竟然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

醉仙楼在西市,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也是曹家的产业之一。

还没走到醉仙楼,李捕快就远远迎了上来。

这人倒是殷勤得很,如果真被提拔成班头,倒是可以带在身边。

“方兄弟,你可算来了,大伙都等你呢。”李捕快笑容可掬,凑到近前低声问道,“老何那婆娘出了名的狗眼看人低,没有为难你吧?”

到底是粗人,话说的很不得体,但亲近之意却是表露无疑。

“还好,上了柱香,磕了个头,把帛金送完就过来了。”

“那就好,”李捕快口不择言道,“你要是想娶老何家的闺女,我回头叫我老婆去帮你提亲,准保让老何婆娘没话说。”

“何班头刚死,怎么能做这种事?”方纵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向李捕快。

“是是是,是我瞎着急,对不住对不住!”李捕快十分见机,连忙陪着笑。

“对了,我知道你妹妹一个人在家,刚让醉仙楼的伙计送饭过去,顺便给带个话,免得她担心。”

“有心了!”方纵本来就打算这么做,没想到李捕快抢在了前面。

“嗨,自己人客气什么?”李捕快松了口气,刚才方纵那一瞥还真有点瘆得慌。

说话间,到了醉仙楼门前。

在李捕快的引领下上到二楼,来到最大的包间。

包间里三桌人坐的满满当当,尽管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却没人动筷子。

有几个捕快口水都快吸不住了,却硬是眼巴巴地看着,不敢乱动。

“小方,坐这里!”刘熊笑着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他们这一桌的身份明显高出许多,除了刘熊、唐平,以及一个资格最老的捕快,其余六人都是衙门里有头有脸的书办、文吏。

等到方纵入席以后,随着刘熊大手一挥,馋了半天的一众人等终于开始大吃起来。

推杯换盏,吆五喝六,没一会儿气氛就变得无比热闹。

趁着敬酒的当口,刘熊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你刚才去老何家,他婆娘没说啥吧?”

“没有,只是在收帛金的时候,说了句‘多谢刘捕头’。”

“哼,她没谢你?”刘熊眼睛一翻,有些不快。

“我这两年内没少麻烦何班头,谢我干什么。”在老何被杀这件事情上,方纵发现自己演得越来越好了。

“且,”刘熊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老何怎么对你大伙都心里有数,也就是你为人厚道,但凡换个人,能给他送十两银子?”

方纵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你小子是不是还惦记着老何的闺女?”

刘熊这话一出口,唐平的耳朵也竖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纵。

“我可没资格惦记人家,”方纵苦笑道,“何夫人一心想让何小姐嫁入曹家,我一个穷捕快,如何能跟曹家相提并论?”

“话也不是这么说,”唐平插了一句,“小方,我唐平今天把话放到这儿,就凭你这两天的作为,日后绝对是盘芝县一号人物!”

“唐班头说的没错,你小子绝非,绝非什么来着——”刘熊拍着额头,“前几天还听县太爷说起,那个话怎么说来着?”

“绝非池中之物!”一旁的刑房书办笑着接了一句。

“没错,你小子绝非池中之物!”刘熊极有信心,“再过个一两年,说不定曹家也要对你客客气气——”

话没说完,就听见隔壁包厢传来一声冷笑,一个清冷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

“一帮皂吏,居然也敢大言不惭,哼!”

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年纪不大,语气平淡,却压过了三桌人的吵闹。

包间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奶奶的,谁这么大胆,敢扫爷爷们的兴?”一名捕快大骂着走了出去。

紧接着一声闷响,跟着一声惨叫,那名捕快竟被人直接扔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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