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过于真实的梦里苏醒,以至于路明非差点忽视掉刚刚的尴尬——睡着时脑袋自然地倒在柳淼淼的肩头,将后者当成靠枕一般,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只注意到女生略有些僵硬的脖子与脊背,想必为了维持姿势十分吃力。
“那个...你把我放倒在椅子上就可以的。”路明非挠着头表示歉意。
“没...没事,这样挺好的。”
“啊?”
路明非不是很理解柳淼淼的回答,而且脸上浮现的红晕也十分可疑,好在她赶紧进行了解释:“我是说!能在演出前通过休息缓解压力,这个做法挺好的,你现在应该就没那么紧张了吧?”
“这倒...确实。”
不知道到底是睡了一觉导致意识变得迟钝,还是因为路鸣泽的帮忙解决钢琴的故障使得他安心了很多,总之现在路明非的情绪十分稳定,似乎能够坦然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说是这么说来着,然而当他真的走上铺着地毯的台阶,在夜幕下望向嘈杂的操场时,路明非依然不自觉地软了一下腿,好在柳淼淼与他牵着手,好像提前预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般拉了一把。
“别紧张,跟彩排时的水准一样就可以了,透过扩音器的音质会变粗糙不少,你的低音部分不会被太过关注的。”
路明非没有看向她,而是用点头回应了她的话,而主持人的报幕已经结束,灯光显示出他在梦里见过的场景。
表演就要开始了。
......
“老大,你刚刚去哪了?”
赵孟华愣了一下,刚回到座位,自己的马仔就十分兴奋地凑过来问道,而且是他最不喜欢的带着些许居高临下意味的语气,尽管有着恭敬的称呼,却依然使他皱起了眉头。
“去洗手间了,怎么了?”
但他没有直接表达出来,毕竟在团体当中表现出一定的亲和力也是一个领袖必备的技能。
赵孟华对于学校举办的晚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在心里自然地将其水准与真正的演出进行对比,以严苛的眼光作出评判,以此接受自己不在此列接受台下欢呼的事实。
“那时间还真是惊险!差一点就要错过最精彩的节目了!”
赵孟华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投向舞台上的电子屏,心里了然对方所指的内容,但却十分不解其亢奋的情绪的来源。
“就那么激动么,柳淼淼的钢琴又不是没听过。”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啦!”那个同学露出阴暗的笑容,“老大你知道么,昨天音乐课后老师要我放器材回去来着,刚好演出用的钢琴也在那里呢,我就...”
“你做了什么?!”赵孟华吃了一惊,他对路明非的狗运也颇有不满,但还没到付出实践的地步,当然也就不屑于思考用什么方法能够使那个衰仔丢脸——虽然他没有见过路明非练琴的场景,不过他觉得以其在别的领域的天赋,大概不需要什么小动作自己就会搞砸的。
“只是动了几个琴键而已。”察觉到赵孟华骤然阴沉的脸色,那个人急忙解释道,“老大别急,不是随便弄的,之前柳淼淼已经说过了,节目当中路明非负责的是低音部分嘛,我就找了几个左边常用的琴键,不会影响到另一边的。”
赵孟华不禁在心里被他的歹毒和行动力震慑住了,但随即也浮生出幸灾乐祸的想法,毕竟看乐子是所有人都热衷的,况且说到底,追查下来也跟自己毫无关系。
“...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啊,这回我就当不知道,路明非和柳淼淼是代表我们班的荣誉参加的,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回的晚会还有赞助商的存在,出了丑丢脸的是整个学校,明白么?”
他说着义正词严的话语,脸上的肌肉却松弛开来,在今晚第一次感受到投入其中的愉悦,而视野中央,身穿租借来的燕尾服的主角已经步上舞台了。
“话说,那个赞助商,现在还在这里么?”
在台上二人落座准备的短暂静谧中,赵孟华漫不经心地问道,他听说了赞助公司之后便试图寻找有关信息,然而网络上都找不到有关她的照片,在这个时代显得十分反常,但这些也不过是满足好奇心的八卦罢了,他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是不是能趁这个机会给她留下点印象,对于未来经商或者走上仕途都有所助益。
“好像是,我只远远看到了一眼,那个女人身材很好,但是戴着面纱和墨镜遮蔽着面容,所以...也说不清楚。”
“这样么。”
赵孟华看向校长等人所在的第一行席位,中间的女人似乎察觉到视线一般侧过些许角度,尽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一瞬间仿佛击穿了他的内心一般,似乎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
“开始吧?”
柳淼淼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在她身旁的少年姿态极其僵硬,甚至额角都冒出汗来。
这倒并不是迟来的压力发作,而是...
“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当然是看你的演出啊。”
路明非用心声驱赶着以灵体化坐在琴上翘着二郎腿的少女,后者用戏谑的笑容看着他,甚至还伸手摸他的脸,吓得他往后靠了靠,柳淼淼还以为是琴凳距离不舒服,便又站起身调整了一次。
“好了,不开玩笑了。”佩姬稍微收敛了一点,“其实是因为闻到了某种特别的骚味,被迫出来看看的。”
“什么?”
路明非对她的话很在意,至少在他的记忆中佩姬还没有闲到专门干扰自己做事的程度,一定会有现世的理由,但跟英灵之间的交流并不像那个魔鬼一般的男孩能够暂停时间的流动,他很焦急于迫在眉睫的节目。
“找到了。”
佩姬向台下望去,锁定了最前列中央的女人,视线逐渐从往常的悠然变得威胁起来。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这么快,人理惧怕的东西就已经在人类社会站稳脚跟了。”她挺直了脊背,探究般盯着对方,仿佛见到了故人一般。
“从通古斯诞生的野兽,嗅到了当年的血腥气找上门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