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冷笑:“不然这得到两百万美金悬赏的机会,就只能留给下位有缘人了。哦对了,作为老朋友,别怪我没提醒你,看好你的宝贝胆小鬼。”
卫星电话的通讯戛然而止。
威斯特呆呆地举着话筒,愣了几秒破口大骂,旋即撸起袖子,露出青筋虬露的符文臂膀,硕大的肌肉块隆起来一座座小山丘,并冲出船长室,登上午夜寂空下的甲板。
甲板上他猛地甩头,便瞧见了站在尼克斯号的船头边上,正在调整全船唯一的那架足足超过一人高的巨型机械捕鲨鱼叉的灰衣男人,旋即冲到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比尔森!你把考尔德出卖了?!”
他把这个瘦弱的中年男人死死地砸上坚硬的铁护栏,用力之大甚至把护栏都砸凹了小块:“为什么?!你很清楚没有他,我们半年前就被那个死神丢下海里喂鲨鱼了!”
“呵,我可从来都没有出卖他!”
尼克斯号的大副比尔森反应过来,却只是冷笑,即使威斯特的双手稍微用点力气,他那根跟瓷器般脆弱的脖子就会被瞬间掐断,他也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船长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只是给他找了条能活下去的退路,仅此而已!再跟着你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玩命,到时钱没拿到,保不住哪天就给死神切了!你以为次次运气都会眷顾我们吗!”
“你装什么干净脖子!”
威斯特完全不信这家伙的鬼话:“说,姓白的给你了你多少!让你心甘情愿卖掉同伴!你知道胆小鬼落到姓白的手里会是什么命运?退路?啧,明明是你把他推下的悬崖!”
“那也总好过你每次都他吊在悬崖边上!”比尔森用双手死死扣住威斯特的手腕,“说得好像你没把他当工具似的!胆小鬼除了那个能力还有什么?给谁卖命都一样!”
他裂开四周都长满着黑疙瘩的干燥嘴唇:“至于白先生给了多少?反正是够老子完成这次手术了!威斯特,这都是你害的!老子特么也想活!谁指责我,你都没资格!”
威斯特那对深褐色的眼瞳里迸发出噬人的凶光,有那么一瞬,比尔森都以为他要被那双跟虎钳子般的大手给捏碎了,但片刻死寂之后,这位他跟了三年的老船长,却慢慢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脖子。
他眼底所有的寒芒都悄然褪去,弯下来宽厚硕壮的虎背,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狗熊被人抽掉了脊椎骨,他垂着灰白色的船长帽:“你说的对。我确实没有资格。抱歉。”
威斯特其实比谁都清楚,他的大副比尔森在这三年间,患上了一种奇怪的鳞癌。
这是一种皮肤癌,在长期遭受日光暴晒的群体中,比如说渔民,发病概率很高,而这三年来,威斯特为了多赚点钱,出海的频率比普通渔船高了三倍,他自己因为训练过,没什么问题,但忽略了比尔森。
等到出事时已经晚了,比尔森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他几乎全身裸露的皮肤都被癌细胞破坏了,他迫切需要一场耗费高昂的手术。
但他没钱,威斯特给他开的工资完全不够。
他也找过威斯特说明了情况,想让威斯特借钱治病,但威斯特没借,因为他也没钱,他们这三年出海囤下来的钱财本就不多,其中大部分都被威斯特消耗掉了。
为此他们才铤而走险,接下了这次悬赏任务,有了这两百万,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可半年过去了,任务没有丝毫进展,比尔森却快要死了。
威斯特幽幽叹气:“等这次任务结束,无论结果,你都滚吧,带上考尔德一起,去投奔那个姓白的吧。帮忙照顾下吧,考尔德的情况你很清楚。我不在了,就只靠你了。”
比尔森挑眉:“那你怎么办?不干了?这艘尼克斯号又怎么办?当初买这船时我也是出了钱的。”
“如果任务结束后还没碎掉,就送你了,你卖了或者留着都行。反正我不要了。”
“是吗?”
比尔森深深皱起眉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很快便撕下来大片结痂的黑血块,又忍不住骂了几句掺娘的,扭头就见威斯特已经转身走向船舱。
他顿了下,喊住了他:“喂,要分你点不?还有剩的。你不想给娜塔莎治病吗?”
他知道威斯特有个变成植物人的前妻,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烧钱就跟喝水似的。
可威斯特养了她三年也没放弃,哪怕肩负着数十万的贷款。
他曾让威斯特放弃过,也求过他,让他用那笔钱来救自己,而不是给一个都不知道何时醒来、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女人,吊着那半条命,但是被威斯特拒绝了。
“那家伙是为了保住我和她的孩子,才变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所以真的很抱歉。”
这是威斯特给他的理由。
比尔森是恨他的,恨死他了,恨他对自己的兄弟见死不救,恨他是个绝情又深情的混账玩意。
“不需要,我可不想用那笔卖兄弟换来的脏钱。”
威斯特头也不回地说道:“况且,就那点钱,最多也不过让娜塔莎再活几个月罢了,连治疗都做不成。你还是多检查下我们唯一的鱼叉,想想等下该怎么面对死神吧。”
他跨进漆黑的船舱,反手带上沉重的金属舱门。
......
“丹尼斯先生,你在这里吧?”
船舱里一片漆黑,威斯特打开电灯,昏暗的白炽灯照亮了不大的空间,尼克斯号的船舱里只有一个房间,其他空间都用于发动机等机械设备的摆放,船上成员都住在这里。
没办法,尼克斯号比较穷,原本就只是一艘老旧渔船改造的。
在靠墙的那张硬板单人床的角落,有个穿着蓝白条纹破洞旧水手服、比生病的比尔森还瘦弱的金发男人蹲在那里,捂着苍白消瘦的脸庞,蜷缩着像只不敢见光的鼹鼠。
威斯特四周瞧了瞧,房间里除了这金发男人貌似没别人了,就走到男人身旁蹲下,低沉的语气罕见地温和起来:“胆小鬼,喂,考尔德!还活着吧?你有看见丹尼斯吗?”
“船、船长?”
金发男人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神里有了半抹亮光:“我、我的小凯丝不见了!您有看见吗?我在房间里到处都找不到她!您能帮我找找吗?她不在,我、我好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