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钱呢?”
“货呢?”
朦胧的月光勉强透过厚重的云层,斑驳地洒在破败的仓库外墙上。一阵风吹过,带起了一股腐朽与金属锈蚀的味道。
将面容与身材都隐藏在黑色长袍里的夏弥发出了无比沙哑的声音,她改变了自身的骨骼,使得黑袍里站着的身躯看起来有一米九。
对面的男人身披黑色的大衣,他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无法窥见眼神,手中的皮箱散发出沉甸甸的重量。
感受着那并不强大的气息,夏弥冷哼一声,随后将手中的“尸体”丢了过去。
黑色的布被掀开,精装的上身、钢铁浇筑的面具……一切都与通缉令上的信息对得上。
不过这些标志性特征都可以伪造,真正令“验货”的男人在意的,是肩部、腰部那若隐若现的鳞片。
身为龙类,穆子翼就算以人形态战斗,也很容易带上龙化的特征。而在混血种的眼里,这代表极高的血统纯度,也代表着极致的危险。
生理规则都会在这种生物的身上扭转,常规的推测无法应用到他们身上,莫说是昏死,哪怕是真正到了濒死状态,他们也象征着极危。
人高马大的男人表情有些紧张,他的姿态带着几分僵硬,却又极力保持着镇定。
“验好了没有?钱呢?”
沙哑的声音让男人僵硬地抬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环顾四周,那警惕的模样有几分滑稽。
“定金已经打入猎人账户,现在这个人我要带走。”男人的语气强硬了起来,“确认无误的话,剩下的钱会打过去的。”
“仅凭定金就想要空手套白狼?”
“这不算空手?”
“百分之十的定金怎么就不算空手了?”
一双狠厉的目光隐隐刺出黑色的兜帽之下,对面那个男人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死寂、或者说……死亡。
“这是家族的要求。”
“你不就是来验货的?”
“我……”
男人还想说话,却不曾想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两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脚步声在仓库门口戛然而止,随即,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抱歉来晚了,你们谁是和我交易的一方?”
“嗯?”
夏弥抬起手,露出干枯的手掌,在她的手背之上也能看到隐隐的鳞片。
地上躺着的是能一人摧毁秘密基地的混血种精英,那么擒到他的人也得是一个超级混血种,这样才有足够的说服力。
身穿皮衣的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扼住了咽喉,这一次可不像在公寓里与穆子翼打闹时候的力道,而是真正的杀意。
一瞬间她就想明白了所有事情,面前这个男的竟然敢欺骗自己?竟然敢欺骗一尊龙王?
敢于悬赏的人,又怎么会害怕验货?能发布那般广告的组织,又怎么会想着空手套白狼。
“所以……你在骗我对吧?”
“我……”
男人艰难的从喉咙里蹦出来一个字,下一个字便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片刻之后,冰冷的尸体被随手丢在脚下,夏弥的目光扫视过从仓库外面进来的这批人。
刚刚的出手几乎没人能看清,这是一种威慑,也是龙王对于狂徒的惩戒。
“所以,你们才是和我交易的?”
“没错,路上车坏掉了,看来有宵小之辈想要截胡。”
这一次来的人是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装束看起来更像是街边卖保险的销售员。虽然妆容之上看不出威严,但是对方的镇定反倒更让人愿意相信。
“货物在这里了,这个也帮我处理一下。”
两具尸体被摆在那个年轻人的面前,对面的年轻人点点头,随后翻开了黑布,露出了银白色的面具。
一根针插在了颈部的鳞片之上,银色的针撞在鳞片上直接绷断,那是货真价实的龙鳞,可不是人体彩绘的装饰物。
“看起来没有问题,尾款已经打进了阁下的账户,如果阁下愿意,家族中有长辈想请先生喝杯酒,不知先生可否赏光?”
一个愿意为钱出手的混血种,身为当地的地头蛇,他们很愿意吸纳一些这样的三教九流之辈。
这些家族制不像密党的学院体系,他们很乐意找一些实力强大的混血种,给予这些混血种一定程度的利益与自由,需要的时候再邀请他们协助。
“不必了,老夫喜自在、喜幽静,就不去你们家那破鸟笼里了。”
黑袍摆摆手,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夏弥伪装出来的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干尸,而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么,阁下请自便。”
对面的年轻人并没有开口威胁,也没有继续利诱,而是让身后的几人让出了仓库大门的路。
没有什么威逼利诱,也没有什么通吃黑手,目前和夏弥交易的这伙人,态度好得离奇。
破旧的仓库中,隐藏在黑袍之中的身影逐渐模糊,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那到底是人是?”
“是人是鬼都不是我们需要在意的事情。”领头的年轻人无所谓地说着,“我们的任务就是确保交易的完成,其余的都不要管。”
黑色麻布包裹起来的“尸体”被丢上了车子,这一行人也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扬长而去,郊外的仓库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偶尔响起的虫鸣声,诉说着一些细小的生物见证了死亡与交易。
夜色之下,破旧的面包车在无人的公路中飞驰,一辆车里集齐了保险销售、无业黄毛、肌肉大汉、花臂大叔这形形色色的人物,甚至在面包车后箱还塞着两具尸体。
“你们说,这次的任务就这么简单,那些老家伙让我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要直面那种怪物呢。”
坐在副驾的黄毛率先开口,从他的口中听不出来对于长辈的丝毫敬意。在他看来,接收一个无法无天的超级混血种是一个极为危险的事情,他们这些人都是一些边缘的人物,或许带着几分炮灰的意味。
“不要在背后胡言乱语!”
负责开车的西装男人冷冷地说着,虽然自己执行的任务都是一些边缘化或者带有几分危险的事情,但他觉得这是长辈对自己的磨砺。
“切……简直就是顶级牛马,这种事情别人都避如蛇蝎,也只有你甘之如饴。”黄毛无所谓地摇摇头,“你们说,我们把那个人和尸体放一块,他醒来会不会生气啊。”
“当然是……会啊。”
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