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明许缓步走到江林面前,抬起了右手。
赵岩魁看的睚眦欲裂,好不容易收了这么个好徒弟,眼看就要出大事,如何能不急。
但那名守备死死盯着他,仿佛只要敢乱动就立刻抽刀斩杀。
就在这时,江林忽然大喝一声:“等一下!”
廖明许抬起的手顿住,似笑非笑道:“怎么,怕了?”
“这件事与我师父,与其他铁匠没有关系,让他们离开,我任凭大人处置!”
江林很清楚,面对这么多军伍,别说烘炉法还没练到家,就算拥有俞茂明那样的境界,也未必逃的掉。
既然逃不了,干脆就挺直了身子。
哪怕死,江林也决不允许自己失去尊严!
“江林,你胡说什么!就算要扛也轮不到你!”赵岩魁大吼出声:“我们虽是铁匠,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有胆子就把我们全杀了,看你怎么跟陛下交代!”
“你们师徒俩倒是有些骨气。”
廖明许抬起的手,终于落了下来,重重拍在了江林的肩膀上。
他大笑道:“你小子对我胃口,这幅身板看起来也不错,有没有兴趣来参军?本将保你五年内,最少是个百户!”
卫老汉忽然开口道:“他更适合做铁匠。”
听到这话,廖明许颇有些惋惜。
他是真心喜欢江林的性格和为人,而且身子骨看起来很壮实,又足够年轻。
稍加培养,未必不是一员猛将。
但卫老汉不想让江林参军,廖明许也不能强迫。
在南岭大营都司的陪伴下,卫老汉走过来拍了拍江林的胳膊,道:“下次莫要再如此鲁莽,他们可是真会杀人的。”
江林愕然,再傻也看出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了。
廖明许看向铁匠铺,神情陡然冰冷:“董松昌是哪个?给我滚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站在最前面的董松昌。
前一秒还在看戏,内心得意的董松昌,这会有点傻眼。
他刚才还在想着,若是江林和赵岩魁真被一刀砍了,自己在南铁匠营还不立马成土皇帝?
以后谁还敢跟他顶撞?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无需回答,廖明许已经知晓谁是正主。
“拖过来!”
两名守备立刻上前,分别抓住了董松昌肩膀,他们暗中使劲,五指像铁钎一样插入血肉里,疼的董松昌当即叫出声来。
“你们要做什么!我姐夫可是林苑司的副司匠,放开我!”
一名守备更加用力,几乎要将董松昌的肩膀捏碎,同时狞笑出声:“林苑司副司匠?几品官职?有老子品级高吗?”
大乾王朝九品十八级,其中守备位列正五品,下属超过千人。
像南岭大营这种拱卫京都的近卫大营,人数更多,一名守备最少可辖三千人以上。
区区林苑司副司匠,在他面前和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哪怕是林苑司的司务,正儿八经的九品官,见了这位守备也得跪拜,尊称一声大人。
至于都司,正四品,廖明许这样的参将,更是正三品!
董松昌哪里想的到,一个从边军退下来,在铁匠营做了二十多年饭的老头,竟然能随随便便喊来这样的大人物。
一个在铁匠营混日子的人,怎会明白这些在边境血战多年,尸山血海中不知跌到多少次,又不知爬起来多少次的人,会是怎样的感情。
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那一定是比你亲兄弟更亲的人!
都说武将没有文化,粗鲁,匹夫,可要论团结,抱团,他们可比文臣强太多了。
一言不合,拔刀相见,死了一个,后面立马冲出来一堆。
董松昌一米八多的个头,魁梧的很,却被两名守备像抓鸡仔一样拖了过来。
他想挣扎,可随便动一下肩膀就疼的钻心,只能不停大叫。
待他被拖到跟前,廖明许直接一脚将其脑袋踩在地上,用鞋底子狠狠的碾着。
他的语气无比冰冷,神情更显狰狞。
“就是你,欺辱我边军?活腻歪了?”
董松昌一边脸都被碾进泥土里,感觉牙齿快要被挤爆了。
相比这份痛苦,更多的却是恐惧。
边军?
这些人来自边军?
大乾王朝的军伍分为三等,第一等是皇宫禁卫,哪怕你是一品大臣,只要踏入宫内,他们也有先斩后奏之权。
第二等是近卫军,卫戍京师,无论装备还是人员都是最精锐的。
第三等是各府驻军,装备和人员次之,但偶尔也有不世出的高手猛将。
至于边军,不在这三等之列。
原因只有一个,能在边军待上五年的,都是疯子。
不要命的疯子!
大乾王朝从建立之初,便一直在征战。
到如今已经打了将近四百年,版图扩张何止十倍。
敌国来袭,边军上。
大乾征伐,边军上。
那是比绞肉机更残忍的地方,但凡想多活几年的人,都不会考虑。
从边军退下来的人,三五年内眼睛都是红的,满身杀气,站在那瞪一眼都能吓死人。
所以大乾王朝,从一品大员到地方百姓,听到边军的名号,无不瑟瑟发抖。
这群人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无数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你敢惹他们,必与你不死不休!
曾有正二品的太子太师因为惹恼了边军一名千总,被人家带着心腹找上屠了满门,事后直接自刎,半句废话都不多说。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惹这群疯子了。
董松昌在铁匠营作威作福,靠着他那副司匠的姐夫。
可如今对上边军中人,谁都不好使!
“我,我没有惹你们……”董松昌颤抖着解释。
“卫爷是我们边军的人,你不知道吗?”
“可他已经离开边军数十年……”
“就算一百年,一千年,也是我们边军的人!你一条上不了台面的狗,也敢咬人!”廖明许抽出腰刀,毫不犹豫的对着董松昌胳膊狠狠砍了下去。
这把刀锋利至极,胳膊瞬间被斩断,血流如泉。
董松昌惨叫出声,拼命扭动身体,可脑袋被死死踩住,脖子不由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好似随时会被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