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啦。”
“拜拜。”
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南木栖并没有选择让苏易满多留一会。
在未来她是靠着高考的那一阵东风才逃离这里的，但现在这里仍然是一片泥潭，一片试图让她永远陷在这里的泥潭。
也许她心里从未释怀过原生家庭带给她的烙印，她只是努力着想让自己忘掉，不过一次次的夜里惊醒证明了她从未忘记，她是靠着物理距离的远离才使自己不受其害。
所以即使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事，她也不想让苏易满看到她最阴暗最不堪的一面，就算是成长后的她也没做好把这些都展现给他看的心理准备。
打开门之后，亮堂的房间反而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作为资深赌鬼，南兴峰的作息其实极不规律。
时而深夜回家将南木栖吵醒后呼呼大睡，时而可能早上回家直接睡一个白天。
偶尔赢到钱就当场还个几百块，没本金继续或者没余钱交这个月的房租了就去打打零工赚点小钱。
鬼知道他是怎么解决一日三餐活过来的。
所以像这样早早归家甚至还把地板扫的干干净净的情况，与其是期望他改邪归正，还不如想想接下来他又要做什么妖。
南兴峰明显发福严重，整张脸都有些暗沉无光，但他此时正笑眯眯地坐在饭桌前，脸上的褶皱都堆在一起，看见南木栖进门便殷勤地说：“小栖回来啦，吃点水果吧，我刚买的。”
瞥了一眼果盘里卖相较差的几个苹果，南木栖冷冷地说：“有什么事直说吧。”
笑容僵了一瞬，南兴峰心里直犯嘀咕，那个总是畏畏缩缩一凶就哑巴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但他还是继续保持着笑，“小栖呀，那个，你爷爷奶奶给你的钱在不在你这里？”
绕来绕去还能绕到哪呢，南木栖心里冷笑一声，“别想了，我是不会给你哪怕一分的。”
“膨！”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南兴峰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南木栖怒道：“别不知好歹，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把你养这么大，你连这点都要跟我计较，你就说你给不给钱？”
说着几步窜到南木栖面前，高高举起一只手随时都要扇下去的姿态。
而南木栖甚至看都没看他，冷眼望向自己的房间，房门上的把手俨然已经耷拉下来损坏掉。
一阵风声划破空气，“啪！”随后便是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连眼镜都掉在了地上。
“跟你妈一样都是个贱人！”丢下这句话，男人又是巨大的“碰”一声摔门而去。
默默捡起眼镜，南木栖走向房间，习惯性地转了转把手，毫无一点阻尼感。
周末去再买一个吧，她将书包放到被翻得有些乱糟糟的书桌上，机械地走到床前，直愣愣倒了下去，双眼无神地看着床头。
力量终究悬殊，直接挨下这巴掌也是省了后续的不少麻烦，这是经验之谈。
她对这个“家”没什么归属感，但起码这个房间能给她一个暂时的容身之处，让她能够什么都不想地躺一会。
除此之外，她不属于这个家，不属于这个城市，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
在那个过去她得到了救赎得以让自己活下去，现在她也还不能死。
…
…
“洛锦念！”
“怎么了妈妈？”洛锦念一阵小跑从房间里出来，她最害怕这种直接喊全名不说什么事的场景了。
“啪踏。”陆文曼将手机甩到桌面上，自己双手抱胸往椅背上靠去。
“你自己看。”
洛锦念战战兢兢地挪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手机上信息的时候眼神瞬间暗淡下去。
陆文曼也不说话，只是表情冷漠地看向客厅不知道哪个角落，这让洛锦念很不知所措。
其实要看的东西几十秒就能看完，但洛锦念站在那里看了几分钟都没想好接下来该干什么。
“呃，嗯，我知道了。”她试探性地小声说。
“你知道了？”陆文曼的声音陡然上升几度，吓得洛锦念身体颤抖了一下。
“你知道了什么你知道，这段时间你有好好反思过吗，钢琴钢琴得不了奖，考试考试考不到第一，你是不是谈恋爱把脑子谈傻了？”
前面的她确实没办法否认，但是最后一点她还是要辩解一下的。
“我都说了我没谈恋爱！”
陆文曼冷笑一声，其实这也只是一个试探而已，至少从这个反应来看她确实没有，也还算一点安慰。
不过这个由头只要有过就不可能再消除了，在以后陆文曼还能很多次用这个理由来拿捏她。
“洛锦念，我真的对你很失望。”陆文曼边说边用指节叩着桌面，“你知道你姐姐在你这个时候有多优秀吗，像你现在的成绩在她那边都没得看的！”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到姐姐呢，洛锦念咬了下唇，双拳垂在身体两边捏的指节发白。
以往很多次陆文曼教训她时都会把洛青悠拿出来对比，在以前确实能一定程度上激励洛锦念向更高的目标努力，但对于现在已经知道很多真相的她来说，这简直像是在讽刺她。
“那她拿奖了吗。”
“什么？”说得很小声，陆文曼没听清，皱了皱眉。
“我说，”眼神飘忽了一下，洛锦念深吸一口气还是开口道：“姐姐在这个时候不也放弃了拿奖。”
虽然说出来之前有点犹豫害怕，但看到母亲脸上露出的惊诧表情时，她心里莫名涌上来一阵痛快的感觉。
原来叛逆是让人这么爽的一件事吗？
“你怎么知道的，不对，反了天了！”陆文曼一拍桌子，怒目而视，“洛锦念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你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你都要嘲讽你妈了是吗！”
好熟悉的台词啊，洛锦念忽然回想起来，几年前偷偷看到姐姐和妈妈吵架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说的类似的话。
好像在奇怪的地方和姐姐同步了，但现在她脑中却格外地兴奋，自己居然离真实的姐姐也近了一步。
“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洛弘霖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今天刚好休假在家。
“凶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聊吗？”他走近洛锦念拍了拍她的肩膀。
陆文曼冷哼一声，“问你女儿去！”
洛弘霖无奈地叹口气，以前他也很支持妻子这样严厉教育，而且培养出一个大的还能作为榜样继续教育小的，一举两得。
但在洛青悠死后，他对这种费心费力的教育方式有些懒得做样子了，更重要的是妻子教育女儿的时候还喜欢一惊一乍的，搞得安静的家里鸡飞狗跳。
“行了行了，念念你回房间去吧。”
洛锦念刚转身，陆文曼的声音又在背后响了起来。
“手机拿来！”
这招洛锦念都见怪不怪了，每次她的成绩退步妈妈都要收一次手机。
于是她从睡裙口袋里掏出手机拍在了桌上，迅速转身离去。
见洛弘霖还站在那里，陆文曼只能把气都撒在他身上，“白脸都让你当了！”
说着取过洛锦念的手机熟练地输入几个数字，短暂的错愕之后又“啪”的一声将手机盖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