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栖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浪漫的环境下你非要聊这个吗?”
“抱歉,但我真的很好奇。”
“好吧。”她单手空握举在唇前咳了一下,“那南老师就给你讲解一下。”
瞥了眼他期待得快要放出光来的双眸,南木栖不禁弯了弯嘴角。
“你不用担心,已经不会有人再回来了。先不说我们是在秘密研究,我临走的时候设了程序,彻底销毁了所有的有关数据。”
“至于你说的理论突破有,但是其实没你想象得那么大,因为我们实际上搞的是应用研究。”
“应用?”苏易满皱起眉头,难道是......
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南木栖也猜到了什么,“那部能向过去发送信息的手机,你已经拿着了吧。”
“是。”
心思微动,看来那个真的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它的原理我们没办法搞清楚,但我们时间机器的主要原理其实是把人脑信息扫描成数据压缩之后通过短信发送出去,当你收到那条信息的时候,藏在其中的程序就会营造出有人给你打电话的假象。”
“当你把手机凑近耳边的时候,同样我们的程序就会控制手机超频发出强大的电波将之前的人脑数据发射出去和你当时的脑波产生共鸣,穿越成功。”
苏易满“嘶”了一声,“听起来好像夺舍。”
“不是的哦。”南木栖朝他晃了晃食指,“人脑的特征互相是不一样的,不然无法实现。所以我才说我就是我。”
“噢。”苏易满恍然大悟,“那你们有做过实验吗,还有别的人穿越?”
她摇摇头,十分遗憾地说:“没有。因为时间机器这种研究是绝对不可能被允许的。表面上我和你其实科研的重点是脑机接口,利用了计算机解码压缩技术的进步和对人脑理解的发展,这才能做出完美的时间机器。”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把人脑思维天文数字般的数据压缩到可以在一部老式的按键机上发送。
垂在两边的拳头握紧,“但是实验是不可能的,你自告奋勇要用自己进行实验,可是失败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苏易满立刻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改变?”
而南木栖仰望着星空,目光深沉,“如果改变了还是那副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来未来也不尽是美好啊,不然的话,他们也不用穿越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做时间机器呢?”一年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连5130都无法改变,一定要亲自回来阻止。
“我也想知道。”当时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直到几年后,苏易满才对时间机器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执念。
唯有遗憾最伤人心,南木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当时多关注一下苏易满的状态,那他后来会不会就不会陷入研究无法自拔。
那对他来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宁可舍弃一切也要去造出时间机器。
原本宁静美好的气氛被这通谈话散去,两人之间多了一点沉重。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八号楼下,南木栖站在楼道口,正对着苏易满,他面显犹豫,张了张嘴又闭上,两人就那样相视无言。
她也不急,只是微笑着看他,等他什么时候组织好语言。
最后还是苏易满先打破了沉默:“既然你回来了,那就一定可以改变的。”
少年俊朗的脸沐浴在背后微茫的灯光里,表情虽然担忧,但目光是灼灼的坚定。
他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会好好地安慰你不要紧,然后去拼尽自己的一切让它真的变得不要紧。
女孩忽然笑得很开心,明亮的眼睛很自然地形成两道月牙。
“当然了,我是成熟的成年人,还用不着你这小屁孩来安慰。”
她是十三年后的南木栖,就不会再让他独自面对了,她要让这个鲜活的苏易满一直存在下去。
“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嗯。”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苏易满转身离去。
还是与平时一样的,一直目送到他消失在拐角,南木栖才走进楼道。
但她上了几节台阶之后就忽然停住,一只手抓着老旧的栏杆,用力得手指节都隐隐发白。
眼底是从未有人见过的偏执阴郁。
楼道中弥漫着陈旧潮湿的味道,深吸一口气让情绪有所平复后,南木栖自嘲地笑了笑。
本来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自己回到了他还在的时候。
本来还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没想到事到如今恨意还是那么强烈。
“我回来了,混蛋父亲。”
刚踏进门,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往一边躲去,下一秒酒瓶在她原先站的位置爆开,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踏马的原来是你这个贱种回来了,这么晚又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要不是老子还指望着你以后赚钱还我,老子早就把你给卖了......”
饭桌旁一个高大的身影晃了晃似乎是想站起来,但很快又坐了下去倒在桌上,没过多久就打起了呼噜。
脸上轻蔑地笑,南木栖踢开客厅里放着的一个个酒瓶,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反锁。
那是她所有不幸和阴影的始作俑者,她的父亲。
南木栖打开简陋的衣柜,角落里一根还算粗的铁棍静静地躺在那里,她松了口气。
如果不在的话,去外面拿一个酒瓶进来放着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
还是算了,她嫌恶心。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尽管后果是养成了怯懦自卑的性格,南木栖还是觉得自己能够平安长大真是个奇迹。
不过大概是因为他对自己还有所图吧,不然就像刚才说的,可能自己早就被卖给某个不知名的债主了。
只是看到了她身上还有一点价值可以榨取罢了。
高中时候的她胆小又自卑,只知道先让自己活下去,再考虑之后的事。
那时候如果不是苏易满横插一脚,可能她的整个人生都会更加悲惨。
后来考上了大学远走高飞,虽然靠着助学金和各种打工日子过的紧巴巴,但南木栖觉得自己真正自由了。
随着眼界的开阔,她才逐渐懂得了“恨”为何物,她才知道她恨她的赌鬼父亲,恨他给了自己一个支离破碎的童年。
大约十年后,她辗转听闻自己的父亲因为欠债过多被打断了几根骨头,入院之后又因为长期醺酒被查出了肝癌,没多久就坚持不下去了。
倒也算死得其所。
南木栖手指划过房间里熟悉的一切,这里大概是整个“家”最完整的地方了。
大件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但整个房间打扫得十分干净,木桌上垒着不少复习资料,旁边放着一盏略显老旧的台灯;米色的床单洗的有点发白,枕头边缘还环绕着一圈十分少女的蕾丝边。
谁知道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南木栖在床头坐下,外面又传来几声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好了,今晚该怎么入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