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米国签证”可能被卡这一“绝密消息”之后,婶婶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外出找工作,也不再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路鸣泽和叔叔吵架。
她每天天不亮就离开家,有时候到了晚上才回来,大部分时候她会带着叔叔提上几瓶叔叔舍不得喝的好酒。
路鸣泽偷偷跟路明非说,他听见爸爸妈妈半夜里气的睡不着觉,可是第二天又只能装成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提着酒和烟出门。
路明非知道为什么。
叔叔想要请年假陪他们一起去东京,可是单位领导不放人,说什么有个项目到了关键时期,他离开就是当逃兵。
好话坏话说尽,叔叔就差跪下来舔领导的鞋面,可领导依旧不放人。
婶婶提出一计,想要绕开这位领导,从侧面发力,给叔叔一个申请年假的机会。
叔叔之前也一直和和气气的,在单位勤勤恳恳十多年,从没请过年假,有时候过年过节还得替领导在单位值班。可领导这番做派彻底惹怒叔叔,叔叔这几天跟婶婶说了很多次,不行就辞职,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婶婶当然知道叔叔的本事有几斤几两,他离开那个单位,再去跟那些大学生们抢工作,怎么可能抢得过。
最近就业形势这么差,叔叔真辞了职,他们全家就只能靠路明非父母寄来的抚养费度日。
婶婶一边劝说叔叔忍忍,自己却气的上火,脸上连连爆痘,皮肤水平直线下降数个层次。
三天过去,家里珍藏的好酒送的一干二净,但事情却一件也没办成。
第四天中午。
叔叔婶婶没精打采的坐在餐桌上,他们像握笔那样抓着筷子,一粒一粒的数碗里的大米,双目无神,好似一双机器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鸣泽,小胖子吃嘛嘛香,一边啃着糖醋排骨,一边喝着冰镇可乐,打着嗝锐评今天中午的菜不太好吃,感觉很敷衍。
搁在以前,婶婶肯定早就炸锅,然后对着路鸣泽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可今天,婶婶不仅没发脾气,甚至还赞同的点点头。
“是啊,吃饭都没胃口了。那些人,真是欺负人啊。”
叔叔也跟个复读机似的,跟在婶婶后面妇唱夫随。
“太欺负人了。古人说的对啊,只有在遇见事的时候,才会看出来交的是真朋友,还是酒肉朋友。”
“要不我辞了吧。”叔叔驻着筷子坐好,碗里的大米被他挑的粒粒分明,好似向日葵还未成熟的种子,朝着太阳矗立。
婶婶噌的坐直,目光凌厉,好似要以眼杀人。
“你辞了就成了笑话了,那群人说不定就等着你辞职笑话你呢!不能辞,说什么也不能辞,我就不信了,你该有的权利,该有的假期,因为那个老秃子一句话就没有了?这是什么道理?”
叔叔叹道:“可是这么僵着,到最后可就什么都给耽误了。我辞了职,其实也能干点别的,我听说东北澡堂子那种模式很受人喜欢,咱们南方还没有类似的东西,我们也还有些积蓄,到时候下海经商,也是一条好汉。”
婶婶摇摇头,反驳道:“下海经商,说得好听,那么多下海经商的,那么多投机倒把的,那么多炒股买基金的,最后赚了的有几个人?
人家那些名牌大学毕业,金融专业毕业的高材生们都玩不明白,你一个中老年人,就能玩明白?到时候把积蓄都赔进去,咱们家可就真完了。”
路鸣泽吃饱喝足,试图解决叔叔婶婶之间即将点燃的战火。
“不行我就不去东京了,或者实在要去的话,咱们过年放春节假的时候再去呗?”
“不行!”叔叔婶婶同时反对。
“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婶婶怒道,“我家的孩子就是不能比别人家差!我家男人也不能被别人家欺负!”
说这句话的时候,婶婶脸上一颗红色的痘痘爆开,流出红的黄的血。
路明非吃完饭,擦了擦嘴,缓缓开口:“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么办法?”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路明非。
“很简单,你当领导不就是了?”
蝉在窗外嘶鸣,微风拂起柳树细长稠密的枝条,枝条如潮水般起落,在客厅留下“藻荇交横”的浮光掠影。
三人站在影子里,脸上“枝繁叶茂”。
他们惊呆了。
叔叔甚至想抬手摸摸路明非的脑门,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净说些胡话。
“叔叔在原单位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早就够资历升职加薪了,如果不是一些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原因,这会儿职位说不定比现在的领导都要高。”
路明非抬起头,阳光在他瞳孔中映出灿烂的金色,他好似一位蛊惑人心的巫师,迎着微风,轻轻开口。
“叔叔,单靠努力和埋头苦干是行不通的,还需要敢于表现自己,还需要敢于争!
这个世界不争怎么能行呢?如果你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期望别人能够看到你的光彩,看到你的能力,成为你的伯乐,为你送上鹏程千里,那你永远也不会发光!”
“嘴皮子上下一碰,说起来轻巧,可是具体该怎么做?”
路明非笑着说:“叔叔,你换个思路啊,你这一次东京行,你别说是去旅游,你要说开拓国外市场,洽谈国外资本。
你也别请假,你说你联系好了某个外国资本,有希望拉到榕城来投资,为榕城的发展增砖添瓦。
他们如果要你证明你联系了哪个外国资本,有什么方案计划……到这一步,你不就把主动权拉到自己手里了吗?
届时,你把方案跟外国资本的联系记录摔到他们脸上,他们敢不让你去吗?说不定还会有人想跟你一起出国,甚至想办法摘你的桃子呢。”
叔叔不解的问:“明非,你说的都对,可我们哪里联系过什么外国资本?”
“这件事就别问我了,路鸣泽都能替你办成。”
路明非摇摇头,把重要环节甩给了路鸣泽,自己则回卧室跟星际频道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源家次子”鏖战,这位源家次子比老唐要强上太多,每次都能在他手下坚持十分钟以上。只是这家伙性格太懦弱,明明打法那般凌厉,可说起话来却像个女高中生……还是个腼腆的女高中生。
路明非多次怀疑,这家伙究竟是男是女还是……秀吉。
路明非进了屋,叔叔婶婶又同时看向路鸣泽,他们目光幽幽,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
路鸣泽被他们古怪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鸣泽啊,你也知道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才操心成这样子的,你忍心看爸爸被迫辞职吗?”
“是啊,鸣泽,你有什么认识的外国人,就快说出来吧。”
认识的外国人?
路鸣泽一愣,忽然明白了路明非的话,他点点头,回道:“还真有一个,原来她是个有钱人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叔叔婶婶急迫的问:“快说,是谁?”
路鸣泽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们班最近几天新转学来的一个女孩子,叫克里斯廷娜,那是一个很正义的姑娘。短短几天就被推选为‘明帝后援会’的副会长……顺带一提,我是‘明帝后援会’的顾问。”
“妥了!”叔叔婶婶高兴的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