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恶意如海啸般扑向夏弥,她独自站在屋檐的阴影中,单薄的像是一朵风雪中的矢车菊。
楚子航握紧网球包背带,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
此情此景很难让他不回忆起那个下午,那天他挥舞木剑胜过全国最年轻的空手道黑带,却被对方家长逼着道歉赔偿,那时他有威风凛凛如女武神一般的妈妈在背后守护,三言两语就让对方落荒而逃。
可夏弥呢?
夏弥的家长会来吗?
夏弥的家长知道这件事后,会无条件地站在夏弥身后吗?
楚子航走到夏弥身前,瘦削的身影如松柏般挺拔,他挡在家长和夏弥中间,像是一堵厚重的墙壁,将所有恶意和辱骂都隔绝在外。
家长中有人认出了楚子航,不屑地冷笑一声,刻薄的话张口就来。
“你不是那个妈妈改嫁的楚子航吗?怎么,擦干净自己的屁股了吗,就要管我们之间的闲事。”
校长还想拿楚子航当仕兰中学招生的招牌,不愿意得罪楚子航,于是苦口婆心的劝解道:
“子航啊,你可是咱们学校的优秀毕业生,还是别沾染夏弥这滩烂泥了,到时候再给自己染上一身腥。”
楚子航忽然觉得心里好冷。
原来,夏弥这样一个全校第一、全市前三名的三好学生,在需要的时候就是媒体面前的美少女学霸,不需要的时候就只是一滩烂泥吗?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原来是这么直观的表现吗?
真叫人难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每一个人都划分出了价值,有价值的就拉拢到一起,没价值的就丢在一旁。
楚子航盯着校长的眼睛,瞳孔中如打铁那样跳动着火星。
“我是仕兰中学学生会主席,我有责任保护好仕兰中学每一个善良正义的同学!”
“好好好,你要这么说是吧,楚子航,我家孩子不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吗?你看给我们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家长一窝蜂的挤到楚子航身边,把十多张雪白的伤情报告摔到他脸上。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医生都是怎么说的!”
“唉唉哎,我们会尽量满足大家合理的诉求,大家千万别冲动,有什么要求,咱们再谈,再调解,发泄情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老调解员忙冲到两拨人中间,一边护持着楚子航,一边又利用自己的身份逼退群情激奋的家长们。
“我看你就是在这和稀泥,还拉偏架!”
“对,就是拉偏架,我看你就是看那个小贱人漂亮,才一直维护她!”
“走,我们去法院,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我们多找几个厉害的律师团,哼,十多个重伤的故意伤害,足够判这个小贱人无期甚至是死缓了!”
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粗暴地推开老调解员,又恶狠狠地瞪了楚子航一眼,越过楚子航,就要走出接待室。
“无期!”
“死缓!”
“仅仅这样一件小事,你们就要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吗?”
楚子航的眼神变得冰冷,黄金瞳无声无息的亮起,他拉开网球包的拉链,村雨的刀刃几乎要夺鞘而出!
这时候光从家长们面前照来,仿佛闪电突破乌云,有人用力推开接待室的门。
老调解员盯着逆光中的人影,恍惚间仿佛看到他身后有着光轮闪耀,他低声喃喃:“神啊。”
走进来的“神”四下扫视,目光如刀。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个忽然闯入的外人,他的光芒压倒在场的所有人。太耀眼了,实在太耀眼了,耀眼得让人觉得他根本就是来出风头的。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还要在这里继续玩过家家的游戏吗?”路明非走到家长们面前,微笑着开口。
“你是……路明非?”
家长们认出了路明非,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路明非的着装风格完全变了,从发黄的校服套装转变为西装搭配风衣的干练造型。他头发向后梳成一丝不苟的背头,身着来自雾都萨维尔街的定制西装,外披一件Barbour品牌的风衣,脚踩Corthay的皮鞋,全身上下都是高级定制的手工品牌服饰,将他衬托的宛如一位尊贵的欧洲贵族。
“你……您在开玩笑吗?我们只是在给孩子们讨回公道,不是在玩过家家。”
某位见多识广的家长认出了路明非身上的品牌服饰。他曾在京城的一场高端宴会上,目睹一位来自意呆利的贵族穿着相似的服装。当时,有人在旁边向他介绍了那位贵族的显赫身份,以及其身上那极为小众的高级定制品牌。
“开玩笑?不,你们还没有那个资格。”路明非冷淡的回应。
“您究竟是什么意思?让我们放下恩怨吗?”这位家长还是不死心,想要从路明非那里得到答案。
路明非却只是微笑,站的离他们远远的,仿佛他们是什么肮脏恶心的臭虫一般,不愿再跟他们多说一句话。
“你傻了吗,路明非值得你这么谦卑的对待他?
他就是一个下流社会的屌丝,就是一个爹不疼妈不爱,被扔在叔叔婶婶家寄人篱下的累赘!
你该不会以为他有什么隐藏身份或者觉得他会是什么隐藏富豪吧?告诉你,不可能!
他那身衣服说不定都是从什么剧院租来的,看起来就旧旧的,一水儿的廉价感。”
这位家长的发言引起了多数家长的共鸣,他们觉得这位家长说的才是对的,他们“艰苦奋斗”这么多年才跻身进入上流社会,成为人上人中的一员,路明非这狗东西算什么?就他也配站在他们面前?他们的孩子们拿路明非当玩具那也是路明非的荣幸!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喧闹的接待室中,突然回荡起《老鼠爱大米》的旋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酝酿已久的激烈情绪,在这首过时的流行曲调中,仿佛被老鼠啃噬殆尽,如同气球漏气一般泄掉了。
校长尴尬地向家长们微笑着致歉,从西装内袋中取出手机,接听了来电。
“什么?”校长听清了对方的话,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宛如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