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神祇的规则后，沈慕娢眼角跳了跳，但并没有慌乱，而是饶有兴致的看向江牧。
她这位“历飞雨”弟弟可是说过，他可是愿意为了自己牺牲生命的。
而且……那所谓的通关方法，莫非就是牺牲他，以保全自己？
沈慕娢有些好奇，在如今这个境地下，对方又能否做到这一步呢？
她抱着胳膊，指尖开始有丝丝缕缕的淡紫色气息浮现，若是有人强者近距离观看，便会赫然发现，这竟然是天魔宗闻名大荒的秘法之一，纯靠血气驱动玄阴蛛丝。
这种秘法催动的丝线，迅若闪电，一瞬千里，不仅能隔着亿万里杀人于无形，而且还能干扰人的心智，掠夺那人的气血。
可谓诡异至极，神秘莫测。
不过，沈慕娢并没有动手，而是兴致勃勃地等待着江牧的抉择。
虽然……不管江牧是选择蚀骨丹，还是选择金灵丹，她都不会手下留情。
但是……这种有人能愿意为了自己牺牲的感觉，沈慕娢还是想体验一下的。
江牧没有丝毫犹豫。
在听完了神祇的规则后，他便径直走向了九幽蚀骨丹的方向。
没有任何犹豫。
正如江牧说的那样，他坦坦荡荡，不假思索的拿起了九幽蚀骨丹。
然后，
一口吞了下去。
全场无不寂然，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江牧竟然如此果决，如此坚定的牺牲自己。
没有任何的迟疑。
甚至不见他的眼神有一丁点的动摇，有一丁点的后悔。
他就那么不慌不忙，平静且坚定的吞下了九幽蚀骨丹。
纵然心硬如嗜血魔头，此刻在看到这一幕后，也不禁有些茫然和无措。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着……这种能为了别人的性命，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的好人吗？
他们无法理解。
正如他们也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变异圣灵体这种奇葩体质一样。
沈慕娢眉眼低垂，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但当其真正出现在面前后，沈慕娢的心湖……也终究无法平静。
心湖渐渐泛起涟漪。
“唉！”
“别怪我。”
“要怪就怪这个世道吧。”
沈慕娢轻轻叹了口气，“待我回到魔宗，定会为你立下衣冠冢，并善待你的亲人朋友，偿还你的情谊。”
场面寂静无语。
神祇饶有兴致的盯着江牧，像这样有趣的生灵，它只见过两个，一个是江牧，而另一个……则是数千年前，某只逃进来的小狐狸。
但可惜……遇人不淑啊。
神祇摇了摇头，将剩下的九转金灵丹递向沈慕娢。
“等一等。”
江牧忽然出声，继续朝着九转金灵丹的方向走去。
由于他已经吞服了蚀骨丹，所以无论是神祇，亦或者是沈慕娢，都没有阻拦他，而是幽幽的望着这名少年，想要看他下一步做什么。
“这九转金灵丹的效果是什么？”江牧问道。
“蕴含无穷生机，可肉死人，救白骨……”
神祇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它对于某些邪祟生灵，也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江牧点了点头，看着神祇手中的九转金灵丹，不假思索的伸手取出，便欲放进嘴里。
嗖～
忽然。
一道淡紫色的丝线，宛若匹练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江牧袭杀而来。
沈慕娢终归是忍不住了。
这九转金灵丹是她的唯一生机，不管江牧有什么念头，她都不敢轻易冒险。
江牧回过头，轻轻一指点出。
下一秒。
一道清脆如啸吟般的声音，在祭坛内骤然乍响。
只见那无根无迹的淡紫色丝线，竟骤然间轰然崩碎，化作缕缕星光消散在天地之中。
剑意雏形！
沈慕娢猛的一怔，她万万没想到，接触修行不过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江牧便已经修出了剑意。
这是何等的天赋？
这是何等的剑道资质？
令人咋舌。
而这剑意的出现，也意味着……在这个灵力被压制，只能使用肉身和道法的幽魂冥域内，江牧或许已经拥有了和她的一战之力。
但纵然是这样。
江牧依旧吞下了蚀骨丹，选择了一条死路。
沈慕娢眼中疑惑闪过，但随即化作长虹，向江牧所在的地方冲去。
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江牧吞下她唯一的希望。
江牧又是一指，一道剑意骤然乍现，像是要劈开天地一般，横亘在两人中央。
那道剑意十分璀璨，即使是沈慕娢，也只能停下脚步，侧身避过。
也就是这一瞬。
江牧将九转金灵丹吞服而下。
随后。
他抬头看向脸色铁青，杀气腾腾的沈慕娢，“沈姐姐，伱……终归还是不相信我吗？”
江牧声音惆怅，眸光复杂，叹息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悲凉和失落。
沈慕娢怔了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确实……对方都直接吞下蚀骨丹，表明心意了，但她却还是对人家万般防备。
这足以让任何人心寒。
“沈姐姐，我说了……我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江牧凄凉一笑，随后走到沈慕娢旁边，轻声道，“沈姐姐，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那祭坛下的灰色生物，其实也属于邪祟中的一种。”
江牧指着台下不停蠕动，极为诡异的灰黑色泥浆，幽幽说道。
沈慕娢猛的一震，心中骤然回想起了神祇刚刚的话语。
这九转金灵丹……对于邪祟，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所以。
哪怕是服下这枚仙丹，也依旧逃不了死亡的命运吗？
还是说……
沈慕娢瞳孔一缩，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江牧拉着沈慕娢的手，一步步向着祭坛下方走去，“沈姐姐，就让我来当你的脚吧。”
说罢。
江牧猛的抱起沈慕娢，像是抱着自己的公主一样，小心翼翼的跳下了祭坛。
下一秒。
无穷无尽的灰黑色泥浆，犹如蠕动的蚂蟥一般，疯狂从四面八方而来，趴伏在江牧身上，吸取着他蓬勃的生命力。
江牧的黑发，开始慢慢变白。
江牧的脸颊，开始慢慢爬上皱纹。
江牧的身躯，也慢慢变得佝偻。
但江牧依旧没有退缩，抱着沈慕娢，一步一步地……坚定的朝着祭坛外走去。
他的肌肉在颤抖，那是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地原因。
他的冷汗在涔涔留下，那是灰黑色生灵，在他体内不断钻来钻去，所带来的万虫噬心般的疼痛。
但江牧依旧没有迟疑，每一步都都仿佛压上了全身的力气。
他看着怀里的沈慕娢，目光温柔而眷念，嘴角噙着笑意，仿佛要看到地老天荒一样。
“沈姐姐，我说过了，我可以为了你……牺牲一切。”
江牧声音轻柔，犹如春风拂过沈慕娢脸颊，“哪怕你从不在乎，我也愿意。”
“就像是……在冥狱之城里那般，沈姐姐若是想要仙器，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埋怨姐姐。”
沈慕娢骤然抬头，她看着仅仅片刻，便已经苍老得不成人样，形容枯槁的江牧，怔怔失神。
忽然间。
沈慕娢的泪水开始流下，止不住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