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远方飞来的姜红鱼刚一落地，便察觉到了一阵极其刺眼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之中带着强烈的恶意与排斥，像是她抢走了对方的什么东西一样。
姜红鱼带着好奇探究而去，一眼便看见了那站在原地，举起双手的黑裙少女。
此刻，她脸上原本盈盈盛开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与无情，正打量着她。
“这不是刚刚那个魔道圣女吗？”
望着就差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的秦蒹葭，姜红鱼心下一凛。
师兄居然已经赢了？
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合道气息，姜红鱼心中暗道。
果然，他还是有所隐藏的，但那仙人呢？还有，为何这魔道圣女会无缘无故就把敌意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她做了些什么吗？
任凭姜红鱼如何回想，都想不出自己会被对方憎恨的理由。
“师妹……”
李不苟不动声色地看向姜红鱼，正想开口。
结果秦蒹葭马上便开口道。
“欸，怎么了嘛？师兄？”
师兄？
姜红鱼有些意外地看向两人，目露震惊之色。
魔道圣女秦蒹葭，竟然也是琼玉峰的弟子？
她忽然间似乎明白了秦蒹葭对她的恶意是从何而来的了。
“我没叫你。”
李不苟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向姜红鱼：“你身边的这位是？”
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灭口了。
“我、我是天星宗弟子林玉柔，李师兄，请指教。”
林玉柔望见这张在民间显得俊逸，但在修仙界就显得有些普通无奇的容颜，心脏不知为何，有些剧烈跳动起来，脑子一抽，下意识地递出一袋她提前准备，用于当作束脩的灵石。
“……”
望着对方莫名其妙递来的灵石，李不苟也不免愣了一下，随后以眼神示意姜红鱼收下。
“啊？”
姜红鱼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顺从地接了过去。
见她身上的气运以及灵力等都没有发生变化，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李不苟这才在暗地里松了口气，看来这可能是天星宗的待客之道，点头道：“在下青岚仙宗星玉峰……”
说到一半，从她略显古怪的表情中，李不苟已经猜到了什么，表情不变地顺势道：“往前数第十八座山头，琼玉峰李不苟。”
“不不不，别叫我道友，李大哥叫我玉柔就行了。”
不对劲！有十分甚至于九分不对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对方怎么对他这么热情？
师妹很有可能已经被她控制了！
尽管姜红鱼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是正常，他在她神魂中悄悄设下的保护秘术也没有丝毫变化，但李不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
谁也说不准，万一对方在神魂之道方面的造诣比他所想象的还要深呢？而且，万一有其他同样可以在悄无声息间控制他人的秘术呢？
哪怕不是，也不排除姜红鱼被她给骗了的可能。
一瞬间，李不苟心中警钟大作，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双手悄然负于身后，一只布娃娃自袖中滑出，经过指尖之时，已被他顺势捏成了与眼前少女一模一样的脸，与此同时，他的另一手，两指捏住银针，随时准备刺下，而他的裤脚借着旁树木的遮掩，将其内的符箓抖落，遁入地底之中，开始布阵。
“多谢道友带我师妹回来，想必我这师妹一定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吧？”
“没有没有。”
林玉柔连忙摇头。
“等等！师兄，伱是不是忘了我！”
见三人在旁边相谈甚欢，秦蒹葭又有些气得牙痒痒的。
她是魔道圣女，不管走到哪里向来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何曾有过这般被忽视的境况。
更何况，她刚刚还是师兄的心腹大患呢？怎么能如此随意对待她呢？
“你又怎么了？”
李不苟无奈转头，看向了她。
“师兄，你就不怕我身上还藏有什么其他手段吗？”
秦蒹葭看了姜红鱼，挺了挺胸：“不应该先把我给绑起来吗？”
李不苟沉默片刻，示意傀儡动手把她给绑起来，顺带连嘴巴也一并给堵上。
“呜！？”
“呜呜呜！”
下完命令之后，他又转过头来，专心应对这来历不明的林玉柔。
“李大哥，玉柔听闻你颇擅阵法之道，一时心痒，不知可否请你讨教一番。”
林玉柔终究还是没有按耐住心头的雀跃，连忙开口道。
“阵法之道？”
李不苟表情依旧淡然，实则心头已然一凛。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研究阵法的？
对了。
姜红鱼手上的笔记。
李不苟本意让她带走笔记，是希望借助她这个重生者来帮他扫清一下迷茫。
结果没想到，落在了她的手里吗？
“师妹或许是误会了些什么，实不相瞒，我对阵法之道的理解并没有怎么研究。”
尽管李不苟在写下那本笔记的时候，是用纸人写的，并且在事后还染上了与青岚宗星玉峰许巍的气息，但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有其他手段。
“师兄，对不起啊。”
姜红鱼有些惭愧地低头道：“你房间里的那本阵法笔记，被我拿走了。”
“阵法笔记？”
李不苟先是一愣，装作沉思片刻之后，才露出一脸恍然的样子：“师妹你误会了，那本笔记，不是我写的，这是宗内一位师兄所写的，我只是在无意中看见了，所以才借来一观的而已。”
“不是你写的？”
林玉柔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我在你身上能感受到，那种对于阵法的钻研与认真，那绝对不假！”
“师妹，你不信的话，不妨仔细地留意一下笔记上的气息或者是因果如何？”
李不苟越发怀疑她的真实目的，淡淡道。
林玉柔摇头：“气息可以伪装，至于因果？我不会探查因果之法。”
李不苟眉头微皱。
果不其然，眼前的少女，真有什么特殊办法可以追踪到他身上来吗？
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应对这种情况的七十九种办法。
制服？但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师兄，其实……林师姐她是阵法之道的爱好者，她的阵法造诣极高。”
姜红鱼悄然传声道。
“阵法造诣极高？”
李不苟想起了自己琼玉峰上还未完全构筑完成的九千九百九十九重嵌合阵法。
若真如姜红鱼所言，那她倒不是不能利用。
不过，前提是……姜红鱼没有被控制，且林玉柔的危险性有所保障。
“我明白了。”
就在此时，林玉柔忽然像是明白了一样，恭声道：“李大哥可能是有某种苦衷，所以不得不暴露自己超绝的阵法之道，请李大哥放心，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保证绝对不会将你的秘密暴露出去。”
天道誓言吗？
李不苟轻轻皱眉。
说实话，其实他对于天道誓言这一存在的信任程度并不算高。
毕竟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考虑到如果敌人硬是要他立下天道誓言的话，应该怎么解决？
所以他后来钻研出了几种可以避开天道誓言的办法，虽说依旧会付出代价，但代价至少比违背天道誓言要低便是了。
只不过，这倒是一个可以趁机试探她的机会。
“也行，你等一下。”
在林玉柔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他取出了一本数十页的天道誓言书。
“来，按照上面的人族语、兽族语、海葵族语、……羽族语全都说一遍吧。”
躲过天道誓言最有效的办法之一，便是混乱自己的身份。
例如，夺舍之后，再混乱记忆，将自己伪装成原主，如此，天道誓言同样也会生效，但不会作用到并非是原主的自己身上……毕竟，‘我’的神魂与肉体都认为我是‘我’，天道誓言自然就认可了这份誓言。
所以，在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人族的情况下，他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种族语都记了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李不苟很少用天道誓言去限制他人的原因——天道的漏洞有点多。
林玉柔看着那为了确定身份，避免同名同姓，恨不得精准到连族谱上的每个亲人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以及还有其他诸多限制的天道誓言书，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表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与呆滞之中。
她看向姜红鱼，只见她同样很是沉默地看着她手上的天道誓言书。
“李大哥一直是这样的吗？”这句话，她终究还是没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