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关上门。此事关系重大,可不能出现什么差错。”
贾母猛地睁大眼睛。
她令贾珍关了门,一家人聚在一起,小心的将信中内容念了。
“老祖宗,这信中敬大伯并未说他做了什么,只是保证不会危及家人,让我们静心等待,这可如何是好?”贾琏念完信中内容,无奈的看向贾母。
他原本还想着这就去投靠珍大哥,挣一个从龙之功呢。谁知敬大伯竟是这个态度。
一旁,贾赦、贾珍也不乏这样的想法,他们都露出失望之色,等贾母做个决议。
贾母微微沉吟,她想了一会才道:“敬哥儿做得对。这事收益大,灾祸也大,一旦失败就是祸及家人的大事。我们本就是钟鸣鼎食之家,没必要在这事上冒险。”
“敬哥儿既然做了,那便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敬哥儿十几年前便已经抛家弃爵,到都外玄真观修道,跟我们贾家早没了联系,到时就算出事,我们贾家也不至于被诛九族。”
“母亲说得是。”贾政听了深感认同。
贾赦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嚷嚷道,“母亲,你这也忒杞人忧天了点,义忠郡王已经攻入神京,说不定待会就打入皇宫,夺下鸟位。咱们还在这里纠结呢。这怕是连汤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孽障!”贾母闻言脸色一变,她一声爆喝,手中拐杖直接往贾赦身上招呼。
“咱们贾家到了抢着吃一口汤的地步了吗?你敢确定义忠郡王一定能坐上皇位?就算他今儿成功了,明儿援军赶到,就不会将他赶下马来?”
贾赦急忙躲闪,一边惨叫一边辩解道:“母亲别打了,是孩儿想得少了。孩儿这么想还不是为了我们荣国府!”
“母亲,大哥说得是。他也是为了荣国府着想,你就饶了他这回吧。”贾政则急忙拉住贾母,小声的安慰道。
贾母喘着粗气,闷哼一声道:“给我滚去宗祠思过,这事没结束不许出来。政儿你派人守着,他敢出来看老娘我不打死他。”
“孩儿知道了。”贾赦哪还敢再多说一句话,乖乖退出房间往贾氏宗祠而去。
“老爷我处理一下家中事务,净身沐浴后,再去宗祠思过,免得这一身污秽,打搅了先人。你们在这等着。”经过东跨院自家黑油大门时,贾赦停下脚步,他随意的向贾政的小厮说了一声,便施施然进入自家院门。
“母亲真是老糊涂了。这种已成定局的情况下竟还想着两头下注,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泼天富贵从眼前滑过。”贾赦边走边抱怨。
他回到堂屋后坐下没多久,便急不可耐的招来小厮,让他到义忠郡王营下投诚。
荣禧堂。
贾赦走后,贾母继续讨论贾家之后该如何行事,总之就是三大方针,“不出头,不表态,不惹事。”
贾珍坐在官帽椅上,看着像在听讲,其实灵魂早已经神游天外,贾母讲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进去一点。
就在贾珍苦苦坚持,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之际,贾母终于结束谈话,放众人离开。
“赖二,蓉哥儿媳妇回来了吗?”刚出荣禧堂,贾珍便迫不及待的叫来赖二。
“回老爷。秦家老爷重病,大奶奶说是要住几日再回来。”赖二早做了准备,走到贾珍身旁,谄媚的道。
“重病?早不病晚不病,怎偏偏这个时候重病?”贾珍眉头一皱,不满的道。
“许是这两天城中变故,气着了吧。”赖二熟练的应和。
“呵。这些酸儒书生最是矫情,不就是一场政变吗?竟吓成这样?”贾珍呵笑一声,思绪开始转动。
“这样吧。你现在去秦家将秦氏请回来。就说老爷有话要说。她若是不回来也别急,回来向老爷禀明,老爷我亲自请她。”
贾珍自然知道秦氏为何这个时候离开,秦邦业为何此时病重,不过他也不急,威德帝已经完了,秦氏无论再怎么挣扎也断然逃不脱他的手心。
相反,秦氏不断挣扎的样子激起他的斗志,让他产生一种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快感。
……
梁王街,秦宅。
堂屋,秦邦业房内。
“父亲,你好些了吗?”秦可卿处理完家中事务,走进秦邦业房间轻声问道。
秦邦业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色疲惫。
他是真的病了。
他今年六十有六,本就是病来如山倒的年纪,又恰巧遇上义忠郡王反叛这等大事,气血上头,当场晕厥。
新伤旧病夹击之下,他昏睡数日,直到秦钟姐弟回到家中,才稍稍清醒。
“我已经好多了。”秦邦业抬头看向女儿,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倒是可儿这几天被关在府中,没受什么委屈吧?”
“父亲没事就好。”秦可卿走到床前,乖巧的坐了,“至于女儿,女儿能受什么委屈?就是几日不见父亲,太想父亲了些。”
“你啊。就是一心想着别人,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秦邦业一叹,自己这个女儿心思细腻敏感,又惯爱为别人着想,平时难免委屈了自己。
如今,义忠郡王谋反,威德帝若是被废,自己再一死,女儿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喽。
“哪有?女儿这不是很好嘛。父亲不用担心。现在父亲只要好好养病,早日康复,女儿便心满意足了。”秦可卿撒娇一笑,拉着秦邦业的手道。
秦邦业见女儿如此懂事,笑容愈加幸福,“好了。为父会好好养病的。倒是皇上的事,我们得好好聊聊。”
“我知道有赵将军在,你定不会受委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父觉得你还是尽早离开神京比较好。”
“另外,为父知道皇上在你心中格外重要。可不是只有皇帝一个人对你好,以后皇帝若真出事,你一定要先管好自己,不要太难过……”
堂屋,秦邦业用心开导秦氏。
东厢,秦钟等待许久,终于等来老仆郭尚。
“少爷,叛军跟龙禁尉还有五城兵马司还在混战呢。不过龙禁尉跟五城兵马司的人越来越少,距离战败只怕不远了。”
郭尚气喘吁吁的站在秦钟身前,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逐一禀报。
“龙禁尉跟五城兵马司能抵抗到现在已经匪夷所思了。毕竟义忠郡王的兵马就算要驻守城外、维持神京稳定,依然是以两倍优势对敌。”
“按理说从中午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天时间,龙禁尉跟五城兵马司早该溃败了才对。没想到他们还能坚持。”
“是啊。少爷,你说皇上究竟能不能等来援军。”郭尚点头,听少爷这么一说,事情还真是这样。
“这个只能听天由命了。三天时间,无论是哪个方向的援军都不可能赶到,除非发生奇迹。”秦钟淡淡的道。
此刻,他脑海中浮现赵智瀚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千万不要小瞧太上皇。他虽然老了,对很多事都变得力不从心,可关乎他的安全,他绝对不会松懈。”
“现在来看,赵叔叔说的果然没错,若不是义忠郡王开路,与太上皇互相消耗,皇上贸然夺权,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九门提督呢?神京城门都破了不成?”秦钟再次开口,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回少爷,九门提督岳铁山似乎投降义忠郡王了,否则义忠郡王不可能这么轻易便攻入城中。而且义忠郡王进城之后,别的城门便都打开了。”说到九门提督,郭尚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之前老奴还以为岳铁山是个铁骨铮铮的好汉,没想到竟是弃主求荣的窝囊废。真是看走眼了。”
说着,郭尚干吐了一口唾沫,脸上尽是嫌弃。
秦钟却悄然勾起嘴角。
一切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赵叔叔就是根据自己的推演,下了一盘大棋。
难怪赵叔叔信中那么自信,原来是早做了安排。
“枉我一直跟人吹嘘,说你是大周如今少有的几个好汉,将来必为大周建功立业,恢复河山。结果你竟做出这种事来,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一旁,郭尚还在嘀咕,可想岳铁山投降义忠郡王的举动给郭尚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秦钟默默听着郭尚的抱怨,想到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高壮身影。
现在肯定有许多对其报以厚望的人,伤心难过甚至咒骂他十八代祖宗吧。
为了威德帝,他这次受苦了。
……
“少爷。宁国府来人,说是要请小姐回去。”
秦钟正要继续询问京中状况,忽然有小厮来报。
“哦?”秦钟猛地起身。
这贾珍实在肆意妄为,色胆包天,自己跟姐姐都已经返回家中,他竟还不死心寻了上来。
“赖管事,我父亲病情严重,姐姐实在走不开。珍大伯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只要是能做的我们一定做。”
院中,秦钟看着赖二,淡淡的道。
赖二见秦家就秦钟一个人出面,还不安排他见秦老爷一面,脸色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