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消失了。
没有命中吗?
在一片黑暗中,陈明无从确认蚰蜒的情况。
他心下略感遗憾,单膝半跪在岩石上,再次拈弓搭箭,屏息凝神等待下一次机会。
陈明猜对了一半。
在利箭袭来的刹那,蚰蜒几乎是本能地作出反应,侧过身体。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条腿被箭刮落。
蚰蜒勃然大怒,回身辨认箭矢飞来的方向。
但还没等它认出个大概,那个奇怪的振动频率又占据了它的感知。
刚才就是这股振动将它引入陷阱。
那频率在它的感知中格外清晰,偏偏又古怪刁钻,对蚰蜒来说仿佛魔音贯耳,催促着它追逐。
蚰蜒克制住追击的冲动,先在原地慢慢清理缠在腿上碍手碍脚的蛛丝,眼神逐渐冷下来。
等抓到幕后黑手,它要将那个讨厌的家伙五马分尸。
清理完蛛丝,蚰蜒没有多作耽搁,朝频率的来源处掠去。
只是等它追到一半,那个频率像上次一样,在它的感知中消失了。
这次的蚰蜒冷静了许多,缓缓向前摸索,时刻留意着陷阱的踪迹。
果不其然,前肢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滞涩感,这是蛛网的粘性。
蚰蜒不禁略微有些自得,看来陷阱不过如此。
接下来,只要挣脱那条前足……
不料,就在这一刻。
蚰蜒背后,一股劲风卷来,教它浑身上下的刚毛都根根倒竖。
那支箭矢好像早就知道它会出现在这里,长了眼睛一样向处于陷阱边缘的它飞掠而来。
危机当前,蚰蜒一狠心,直接断开那条前肢,飞身后撤。
一连被暗算两次,蚰蜒损失惨重,腿都没了好几根。
它恼羞成怒地回过头。
两次受袭,它早已确认箭矢来源的方位。
就在那两道飞行轨迹的交点处。
蚰蜒刚要动身前往,那个烦人的振动频率又在它的感知中响了起来。
本能战胜了理智。
它恨恨地朝箭矢的来处瞪了一眼,准备先解决那个发出振动的讨厌东西。
两次都没能抓到那东西,让它心中生出一种被戏耍的狂怒。
另一边。
陈明颇感意外。
没想到孔明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只是自己的弓箭迟迟没有建功,这让他稍稍焦躁。
鞭蝎再度调转朝向。
陈明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放开弓弦。
“咻”。
利箭破风而去。
这一次,地面的震动依然消失了片刻。
不过在那之后,那个方向猛地传来剧烈的动静,比先前的哪一次都要强烈。
射中了?
陈明嘴角勾起,没有放过这个绝佳机会,抬手间又是一箭。
这一箭射出后不久,震动再度平息。
陈明没有掉以轻心,将手贴在地面,仔细感受。
鞭蝎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它那对纤长的前足在地面不断摩挲,然后一个突然激灵,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蓦然间,鞭蝎好像丢失了蚰蜒的方位,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打转。
这幅场景,陈明曾几何时见到过。
那是在他们刚刚落地,蚰蜒潜在地里突袭的时候。
看来那蚰蜒,是朝自己来了。
“逃命去吧。”
陈明拍了拍鞭蝎。
鞭蝎如蒙大赦,这才向主人藏身的地方退去。
留在原地的陈明收起长弓,两柄蛉牙刀出鞘。
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然后他迅速掏出蝉沫药剂、鱼鳃药剂,依次吨吨吨灌下去。
饮罢,陈明一抹嘴。
除了水喝多了有点尿意之外,他感受着全身上下澎湃的力量,觉得自己空前强大。
来吧。
陈明握紧了手中利刃,一双眸子炯明如炬。
刹那间,巨龙从他脚底破土而出。
狂袭已至。
先是一条条足缠上他的手臂、腿脚、躯干。
陈明顿时如同身陷泥潭,全身上下几乎都动弹不得。
虽然口鼻没有被掩盖,但他胸口依旧生出一种窒息感。
陈明闭上眼,默默忍受。
现在他距离蚰蜒的躯干太远,贸然出刀,也仅仅能砍下蚰蜒的几条腿,对它来说根本无足挂齿。
随后蜂拥而来的触足,会将他捆绑得严严实实。
陈明在等待。
等蚰蜒确认猎物没有反抗之力,将他卷到毒牙前。
眼见猎物没有半点挣扎的意思,蚰蜒有些奇怪。
不管了。
对方已经全然在它的掌控之内,如同瓮中之鳖,没有一丝逃跑的可能。
现在,只要将猎物卷过来,用毒牙给他注上致命的毒素……
蚰蜒是这么想的。
于是它驱动十几条腿,慢慢将陈明的身躯移动到嘴边。
感受到紧缚在身上的触手骤然一齐动起来,陈明的眼皮一跳,全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他耐着性子,依然没有出手。
还不够近。
随着时间流逝,蚰蜒的血盆大口好像就在他面前,陈明似乎能闻到它口器中浓烈的腥臭味。
蚰蜒感受着足中的猎物,一口咬下去。
陈明只觉得胸口一痛,血条下降了一小半。
他蓦地睁开眼……虽然在黑暗中没什么用。
借着覆盖全身的泡沫的润滑作用,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双手从蚰蜒的足中挣脱。
感到猎物的部分肢体摆脱了它的掌控,蚰蜒虽然心下震惊,却没有放弃。
这种情况,在它以往的狩猎中也时有发生,是因为它低估了猎物的力量。
但只要中了它的毒,无论多么难缠的猎物,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蚰蜒发了狠,按最大剂量,将毒液注入陈明体内。
而陈明……居然笑了。
“小子,你对我的血条厚度一无所知。”
蚰蜒花里胡哨的一通操作,只削去了他不到一半的血量。
而蚰蜒的反应其实也很正常。
毕竟谁能想到,一只不足两厘米的微小生物,竟然能肉成这样?
他只能说,这就是面板的力量!
陈明一刀贴着自己的腹部,将刃锋攮进了蚰蜒的一对毒牙之间。
他反手在蚰蜒背上召唤出长寿:
“长寿,咬他娘的!”
长寿还处在刚被召唤出来的懵逼中。
但听到主人的命令,田鳖眼中浮现一抹凶戾,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朝蚰蜒的躯干啄去。
蚰蜒控制着陈明,本就分身乏术,哪里有余力去管背上的长寿?
腹背受敌,它情知不妙,连忙抽出毒牙,放开对陈明的束缚,准备跑路。
岂料陈明唇齿间带着血,面目狰狞,反倒一把将蚰蜒的头按在胸口的伤处:
“牙——错!”
持握在双手中的蛉牙刀,猛然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