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添轻手轻脚的接过,用衣袖仔仔细细地将上面的浮土擦拭了一遍,然后才恭恭敬敬地递到陈霄面前。
此时陈霄才看清,何添手中的竟是只鎏金嵌宝的西域酒壶,壶身密布十六颗鸽血红,分明是西夏王族祭祀用的蛇首壶。
“倒是件好物件。”
陈霄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器皿,嘴角似笑非笑,“通知下去,今日伙房加肉,发现此物者赏四两雪花银!”
“喏,卑职这就..……”
何添谄笑还未绽开,忽觉眉心一凉。
不知何时,一把纤细阴毒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前。
陈霄的面色迅速转冷,用匕首在何添的眉心划着圈,“本督的银子烫手,听说前日有人往黑市倒腾西夏陶片?”
何添闻言只感觉浑身一激灵,扑通跪地,冷汗顺着鼻尖砸进沙土,“卑职监管不力,若是这群民夫再胆敢私藏,卑职定斩不饶!”
“这还不够,你传令下去,五人结保,任何人皆可检举他人私藏出土文物,若检举为真,检举者独赦,余者连坐。”
说到这里,陈霄那宛如毒蛇的眸子在何添脖颈上扫了一圈,“至于你……若有一件文物流出,便自己填了这天坑!”
说着,陈霄一挥袖袍,提着蛇首壶起身离去。
“卑职遵命!”
何添死死咬着牙,可依然止不住地如糠篩般颤抖,只感觉在生死间走了一遭,直至陈霄的背影彻底消失,方才火速起身。
随即,坑底民夫们便看到了奇异的一幕。
只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何大人,此时竟连滚带爬地跑下天坑,很快整个天坑都传来他那歇斯底里的咆哮——
“命所有人将腰带铜扣全都给我卸了,搜身改戌时一次卯时一次,每一寸都不许放过!”
“谁敢私藏文物,全队连坐!本官要拿你们的脑袋祭旗!”
……
“不错的玩意儿。”
马车中,陈霄随手把玩着蛇首壶,突然手中一划,丢给身后一名小个子亲卫,“看你一路上如此痴迷,这东西就赏你了。”
“好嘞!”
那名亲卫喜滋滋地接过,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道,“主人,其实俺并不喜欢这个,但是俺……俺想拿这个当聘礼!”
“哦?”
陈霄闻言身形一顿,转头看向愣头愣脑的他,“你决定了?要知道娶妻娶贤,金镶玉早已不是处子之身,性子更是难以驾驭,若是娶了她,怕是你家的葡萄架子要倒。”
“嗨,俺们鞑靼人怎么会在乎这些?”
亲卫摸了摸脑袋,露出痴汉的笑容,“老板娘是俺见过最水灵的女人,若是能娶她当婆娘,俺刁不遇这辈子就值了!”
“既然如此,这桩婚事我准了。”
陈霄没有再劝。
“啊,多谢主人!”
闻言,亲卫终于露出狂喜之色,直接在大漠中跪下磕头,“刁不遇这辈子跟定您了!”
“起来吧!”
陈霄摆了摆手,“不过本督也有着要求,赐你的《金玉宝鉴》要勤加练习,练不到三重,别说是本督的人!”
接下来的几个月,便开始有源源不断的西夏金器流入仓库。
见到半年多的投入终于有了收获,陈霄一面派人将大部分金器融成金砖封存,而那些上面点缀着宝石美玉的,则被陈霄装进了箱中。
“接下来的一个月,就靠你等看护此地了。”
年关将至,曹府内,陈霄审视着跪在面前的三大档头,“这一年来你等辛苦,临近年关,本督要进京面圣,汇报佳绩。”
“提前预祝督公进京面圣顺利!”
三大档头垂首道。
“放心,少不了你等好处。”
陈霄微微颔首,“等本督这次回来,你们的位置也可以提一提了,不过朝堂与江湖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时刻守备不得松懈,更要时刻注意鞑靼动向!”
“喏!”
在对众人耳提面命后,陈霄便带着这批金器,从龙门关返回了京师。
而在返回途中,朝廷便已收到消息,乍听闻曹少钦即将回京,整座顺天府举世皆惊。
一时间,满朝文武两股战战,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进京之后,没有等待多久,陈霄便收到帝王的召唤。
“臣,参见上位!”
乾清宫暖阁,青烟袅袅,唯有御案上一盏宫灯孤照,映照出灯后的孤家寡人。
陈霄看了看那道乾纲独断的身影,旋即单膝跪地,“臣不负圣望,已经掘出了一批金器,趁着年关,臣立即快马加鞭送回,作为新年之礼献给上位,祝上位龙体安康!”
“你有心了。”
人影缓缓回头,露出朱祁镇憔悴的面容。
大半年不见,朱祁镇的面色更加灰败,明明不比曹少钦大上几岁,却已老态毕露,“少钦,上次一别,收获几何?”
陈霄闻言立即从蟒袍内取出一份奏本,恭敬地递到朱祁镇眼前。
“半年来,臣一面在龙门关兴建军镇,防备鞑靼与瓦剌的突袭,一面日夜挖掘,终在一月前挖出了第一枚金器。”
“随后愈是开挖,金器出土愈多,至今已有八十三件,各类珍宝百余件,共计白银五百万两!”
听闻此言,饶是朱祁镇也不由微微变色。
“咳咳!”
朱祁镇重重咳嗽一声,迅速扶起陈霄,“朕没有为你提供什么资金,而你却千百倍返还给朕,少钦,整个朝廷上下,就属你最忠心……”
“上位不以臣卑鄙,屈尊纡贵,拔臣于深宫阉宦之中。”
陈霄郑重道,“臣唯有粉身以报,才能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上位的拳拳爱护之心!”
“好,说得好!”
此话仿佛说进了朱祁镇的心坎,令他哈哈大笑,一时间竟然红光满面,“若是朝堂之上那群名臣将相有你一半的能干,朕也不至如此了!”
“上位,可是臣不在的这段时日,那群外臣又有异动?”
曹少钦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臣愿做上位的一把剑,杀他个人头滚滚!”
“那倒不至于。”
朱祁镇摆了摆手,安抚道,“你搭建的台子用来监察百官已然足够,况且你回来后,这群外臣胆敢和朕唱反调的人愈发少了,朕在朝堂之上都顺心了许多。”
陈霄闻言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好了,今日朕高兴,不说这些!”
朱祁镇热情地挽着陈霄的手走向偏殿,“听闻少钦要来,朕便早早命人备好了酒水,今晚你我之间不醉不归!”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