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炮的问候打断了我们的争吵,对方依旧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刚接通便开始了质问:“干什么?有事吗?”
“明晚出来喝酒,带上老婆孩子,决战到天亮!”我说。
“你俩又背着我鬼混到一起了是不是?”娘炮说。
“豆苗在开车呢,没空搭理你,明晚八点,老地方见。”我说。
“走不开,要在家带孩子。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家庭观念?整天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什么?顾家的思维和习惯要慢慢培养,像你们这种状态,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成家之后怎么办?少喝一顿酒,腾出时间陪陪家人不好吗?非得出去花天酒地才有意义?酒喝完了,牛皮吹完了,然后呢?”娘炮一番话尽显已婚男士的担当。
“然后去起飞!”豆苗插话说。
“有骨气!明晚八点,不见不散。”娘炮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我们刚聊到哪了?”豆苗一下子将话题拉回到我身上。
“我和蔡莉快分手了!”我说。
“我向来讨厌你们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不结束就说说你们的开始吧!”豆苗说。
豆苗、蔡莉和我三人先后随父母搬进了城,并最终在升入初中后来到了同一所学校就读。青春期的女生大多眼界高,有耐心精挑细选,所以我当时并不在蔡莉的考虑范围内,所幸我也没看上她。在经过多番比较后,能入蔡莉法眼的就只剩下五个:两位班长、两位学习委员以及一根豆苗。
“啊?这么说我当时错过了蔡莉?”豆苗的提问掺杂了太多的遗憾,随后他故作正经地说:“她当时为什么没看上你啊?你也不算很差啊,长得也算有个人样!”
“职位太低,匹配不上她的眼界。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我俩只是一个村的关系!”我说。
“你那会在班里是个啥官啊?”豆苗问。
“卫生委员。”我说。
“档次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别人都是什么班长、学习委员、科代表之类的,听起来就气宇非凡,到你这咋突然就变得这么LOW呢?搁我身上我也看不上你这扫垃圾的。”豆苗开始恶语伤人。
“我警告你不要乱讲话啊,职业无贵贱!做人的基本素养都没有,啥好处你都想要,就不能好好正视一下自己?”
“那你俩最后咋成了呢?你看上的又是哪个班的啊?”豆苗说。
“7班的,也是卫生委员,我都打听好了。”我说。
“看来你比较注重门当户对啊!”
“那些高官级别的自然很抢手,我这种平民百姓根本不敢奢求,所以目标自然就要实际一点。再说了,在那个最爱美的年纪里,居然有女生愿意委身自己去接受一个不太友好的职位,其心性与品质绝对不会差,将来肯定会是勤俭持家的好妻子。”
“你这是夸别人还是变相夸自己?”
我没有正面回答豆苗,而是继续说:“蔡莉还未开始行动,那些班长们都已经脱单了。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猎物成双入对地前往办公室,相约家长与班主任商讨早恋的问题。那是属于我们年代的官宣,却在短时间内成了蔡莉的心病。”
“我没被班主任找过谈话啊,怎么没见蔡莉来找我?”豆苗说。
“你多鸡贼啊,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但架不住女方跟蔡莉有私交。计划全部落空之后,蔡莉心有不甘,打算重新筛选。那些曾被她遗弃的替补肯定不会再捡起来,于是我歪打正着地出现在了她的选项中。其实我觉得,她那个时候真的有点太心高气傲了,十年河东转河西,那些被她排除的选项未必就低人一等。城东那个驾校的罗助教,就是咱班出来的,当时蔡莉没看上人家,后来考驾照相认后给她免了近三分之一的学杂费。”我说。
“我还是头一次见贬损自己对象的,别人都是赞不绝口,就你喜欢玩另类。”
“当她面我肯定不敢说啊!也不是说人家给我们点小恩小惠就对他感恩戴德。你想想,在那样的一个年纪里,未来会怎样,究竟有谁会知道?就拿你来说吧,我认识你二十来年了,你人模狗样的形象也在我面前晃荡了二十来年。从小看你就天生一副穷酸样,但谁又能想到,高考捷报还未传来,就得到了老家要拆的消息,生活中的烦恼一下子没有了,满脑子就只剩下情情爱爱了!”
豆苗瞥了我一眼,随后说了句:“我把一切都给你,你把蔡莉还给我好不好?”
“滚你丫的。”我说。
豆苗和路姐相恋没多久,我便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姻缘。有了豆苗成功的先例,我想自己即便失败了也不会很难看。可是当我去找那个卫生委员时,恰巧遇到她请了病假,于是我接连好几天穿梭在两个班之间,最终得到的消息却是她已经转学了。面对异地恋,我一下子失去了把握,但我也并非没有收获。我的努力被同班靠窗的蔡莉看见了,她误以为我每天下课后跑这么勤,其目的便是假意上厕所,实则为了偷偷看她两眼。我说你误会了,她说你别狡辩了。至于后面她拽着我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因为都被上课铃掩盖了。我只记得,彼时的蔡莉已经表现出了大龄剩女般的焦虑与心急。她看中的目标都已经脱单了,我虽不确定进程,但受好兄弟豆苗的影响,坠入爱河也是短时间的事。争强好胜的蔡莉肯定受不了这打击,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就你形单影只,回去怎么见人,连村口都没勇气迈进去!只是我未曾想过,我会是她的最终答案。
当天放学后,我远远地看见蔡莉站在马路口冲我笑出了一脸灿烂,对此我隐隐感到不安。很明显,那就是我们确定关系的第一个傍晚,年少的我又未曾想过,为爱情付出的代价是如此惨痛,因为从第二天开始,提前站在马路口等候并接受风吹日晒雨淋霜冻的就变成了我。此后的相处也是痛并快乐着,蔡莉虽然易怒,但骨子里还是乖巧懂事。尽管她此前对别人有过不礼貌的行为,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年少无知犯的错。庆幸的是,她已经改善了许多,现在基本上就对我不礼貌了。更庆幸的是,那些“受害者”并不知情或是并未放在心上。经过这么多年,嬉笑怒骂、反复无常早都习惯了,别的姑娘不一定能接受我的无趣与沉闷。况且,舔狗盛行的年代里,上哪能找到这么积极主动的姑娘?面对蔡莉这一件稀有的宝藏,我不得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