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的一幢小楼,并不起眼,却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办公室室。
一楼与二楼打通,四壁除了油画就是高到顶着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着成套的精装本和古籍拓印本,贴着书架的楼梯和平台高高低低,方便人在这个巨大的书架屋里爬上爬下。
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磨砂玻璃,些许绿黄落叶落在上方,阳光或月光总会从中落下。
下午的阳光非常好,照得路明非暖洋洋的。
在这里喝下午茶真的很惬意,而面前的老人正是当代混血种中公认的最强,屠龙的旗帜,卡塞尔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与他在这喝一杯下午茶,一起聊聊混血种的未来,那是无数想要成为屠龙勇士的混血种的希望。
可这其中绝不包括路明非,路明非没有想要成为屠龙者,他只是想来看看父母的世界而已。
说起路明非对这位传奇人物的第一印象,是个风骚的帅气老绅士,戴着细框眼镜时身上透着股学者气息,坐在这书山中更显得儒雅随和。
这绝对是每个男人梦想中老了的样子。
优雅,帅气,透着金钱的富贵气儿。
两人隔着宽大的办公室,杯中飘起袅袅热气。
“喜欢我的办公室?”昂热炫耀似的笑道。
“嗯嗯。”路明非连连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地方,惬意舒适。
“这是你们国家的红茶,感觉如何。”昂热给路明非倒上茶。
“挺好喝的。”路明非舌头顶了顶锐利的虎牙,唇齿间还残留着香味,“不过我更喜欢绿茶。”
“我这也有。”昂热起身要去拿。
路明非连忙阻止道:“不用麻烦,这个就很好,只是我更喝得惯绿茶罢了。”
他确实喝惯了绿茶,叔叔不懂茶,但茶文化也是华国应酬文化的精髓之一。应酬文化便是酒桌和茶桌构成,在不涉及别的情况下,这两张桌上便能谈下生意或交上朋友。
因此,叔叔也去了解,买了许多铁观音回家练习,路明非也这么喝了六年。
但比起茶,他其实更想要冰可乐。
可面前这状况,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这么掉格调的话。
“是么,那下次给你泡上。”昂热笑着端起骨瓷杯喝了口。
路明非也跟着喝了口茶,不敢再说话。
“我找你来只是为了一件小事。”昂热放下茶杯,笑道:“自由一日你知道了吧。”
“知道,常识手册里写得很详细。”
路明非有些疑惑的看着昂热,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要你在自由一日中取得优胜。”昂热端着骨瓷杯,闻着杯中浓郁的茶香。
“什么!?”路明非张大嘴巴眼皮直跳,脸皮抽搐,他是做了什么会让昂热觉得他这新生能赢?
他虽然足不出户,可常识手册里可是写了很多东西,他可不认为自己在街头学了点打架就能赢。
“S级可不是血统到了就行的,还需要让人看到能力,否则你作为S级的权限也会被校董会大大缩减,往届的‘自由一日’都是在3E考试后进行,可这次校董会将其提到现在,我想你能明白。”昂热放下杯子,十指交叉手肘压着桌面,看着沉思的路明非,“你并不需要自己单打独斗取得优胜,加入社团也是一样的。”
路明非眼前一亮,他想到了楚子航,
“作为狮心会初代成员,我还是偏心些的,推荐狮心会吧,正好楚子航是狮心会会长,我相信你们的合作绝对会很好。”昂热温和的笑着。
“那当然好,我现在什么都没学,能抱紧大腿当然好。”路明非挠挠头干笑道。
“哈哈,能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是种能力,你是我确定的S级,我相信你。”
老人的话语没有任何迟疑,那是真正的相信,对自己的自信,对路明非的信任。
路明非像是被打了鸡血,浑身热血沸腾,他多久没被这么信任过了呢,记不清了,他忍不住跟着低笑两声,这位老人实在温和可爱得让人亲切,他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问父母的情况,现在也被这话语轻抚开。
“校长,我想问问……我爸妈在哪?”
“他们啊。”昂热抽出一封信递给路明非,“原本是打算3E考试过后给你,既然你问了,就先给你吧。”
路明非愣愣接过信封,他想不到竟然还有信。
这些年来,那些寄回来的信件就像是冷漠的报告,没有太多关心,更多的是对无法回去的抱歉与账单构成的信件。
直到上次古德里安教授带来的一句话,才又一次让他感受到父母的存在。
一只白色的信封,没有贴邮票,更没有邮戳什么的,背面封口烫着红色的火漆,这是一种很古老的封信方式,正面则是几个娟秀的手写字,“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陌生中带着一点点眼熟的字,就像那张携手漫步的照片一样,将他原本对两人模糊的面容一点点填充,变得熟悉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生怕扯坏了,信封里是两张信纸与一张照片,还有一枚银色纪念币。
纪念币比一元硬币大一圈,重量却差不多,触感冰凉,一面雕刻着一艘船在滔滔洪流中,船上还有着很多动物。另一面是半枯半荣的世界树,与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一样。
十分精致的东西。
而那张照片是正烤着的兔子,边上是两只比耶的手,整个画面都很是昏暗。
打开信封,内容是:
明非:
我们得到了你接受入学的消息,其实我们有些难过,因为你本可以享受平凡安逸生活,青春是短暂的,人生也是,我希望你能有个圆满美好的人生。
可惜你的血统让你注定无法平凡,我们明白,所以推荐了卡塞尔学院,当然,如果你厌倦了,通过昂热校长给我们寄信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为你解决的。
感触说完了,我想说说遗憾。
我和爸爸很想去给你系上领带,参加你的入学典礼,看看你如今的模样。
但是我不能,我所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年,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我一旦离开,可能就来不及了。作为母亲,我是很不称职的,但是我想将来你会理解我为何这么做。
昂热校长给我们传来信息,说你成长得很优秀,我和你爸都很开心,你会成长为一个让我欣慰的儿子,或许以后也会理解我们。
我很辛苦地怀了十个月才生下你,那十个月和以后的十八年里,每一天我都想象着你长大的样子。
我把我们见面的时间定在你二十一岁那年,我是说你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我和你的父亲已经计划了很多年要参加你的结业典礼,看着我们唯一的儿子穿上学士服。
我们爱你,一直。
妈妈
乔薇尼
p.s.你爸爸一直坐在旁边看我写这封信,并且烤一只兔子,满手都是油,没法摸笔,他口述了很多话要我写给你,但我觉得都是废话,所以就不赘述了,唯有一句我觉得有价值的,‘儿子,你十八岁已经成年,还上了大学,也是成年人了……如果你非要找一个女朋友,我也不好太多地管你了……好好享受青春吧(硬币是你的成年礼物,如果这棵树倒塌,就到船上来吧。)
路明非反复看着那娟秀的字,再看那张照片,仿佛看到两人在对着他笑。
沿着折痕折起信纸,与照片叠着装进信封,小心收好。
“谢谢。”路明非真诚的道谢。
从信中的只言片语他明白,昂热校长帮了很多的忙。
昂热给路明非再次满上红茶,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可谢的,谁能忍心阻止家人的思念呢。”
路明非笑笑,手中摩挲着那枚硬币,冰凉触感传来,心中却是火热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