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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都知道了？”朱三大吃一惊。朱三像不认识似地上下打量着女人。其实，女人他很熟，他要刘妈找的正是这个女人。只是女人喊他钦差大老爷，让他心里直打鼓：难不成有人已经……
朱五来天州县并不是秘密。这些年朱五隔三岔五经常来天州县，是大阳府官员中来的最多的一个官员。由于常来常往，县衙里当差的大都认识，还有朱五虽然明面上是知府通判，正六品，但县衙门里谁都知道，朱五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是御猫，外放前在皇宫都是直来直去，何况一个小小的天州县衙门。所以朱五进天州县衙那就是如同到自己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朱五带着密旨，那可是无人知晓的秘密。朱三也是直到在密室里，眼瞅着朱五从密匣子里请出圣旨时才知道朱五是来传旨的。
“难道是他……”朱三想到了一个人。朱五虽然应名是天州县知县，但实际上是个甩手掌柜。除了升堂办案，很少到县衙点卯。今格半前晌，捕快牛十三来家找他，神秘兮兮地说，朱五找他有要紧事。
牛十三是五年前朱三从京城回来半道上路过青州府时收留的。当时，收留也是为了……；这些年，朱三虽然认可牛十三的办事能力，可总觉得牛十三有点……；牛十三这人，乍一看长的瘦马精骨，其貌不扬，可眼睫毛都是空的，小眼睛一转一个鬼点子。回想起当时牛十三神秘兮兮的样子，还有……;朱三几乎认定，就是牛十三给女人通风报了信，可是，朱五虽然来时就卡[注：1]着密匣子，牛十三咋就知道密匣子里装的是圣旨，而且还晓得……
“行啦！你就甭瞎捉摸了。就你那驹的脑[注：2]，”女人点点朱三肥头大耳的脑袋，瞅瞅刘妈，娇媚地一笑，“你呀，长点心吧，当心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
“卖我，没那么容易。当年，我回来……”朱三晃晃的脑，没把话说完。朱三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的脑并不笨。当年朱三正是看透了宦海沉浮和官场险恶才吵吵着要解甲归田的。
“行啦！越说你脚小，你越仡能。”女人嘴一撇，伸出小拇指头，“就你那点能耐，老鼠尾巴长疖子，量你有脓也就这么一点点。”
“可我……”朱三话到嘴边，咽了回去。鼻子一哼。
“咋，升官了，当钦差大老爷啦，乌纱帽要换了？”女人呵呵一笑，点点的脑，“看把你美的，的脑里还是一堆下水，一盆浆糊，一……”
“行啦！大小姐，”刘妈打断了话，“仨好歪也是朝廷命官，咱这就算是在自家院子，你这也总得留个面子吧。”瞅瞅朱三，苦笑着摇摇头，“这话要传到外面，你让老爷咋……？”
“就，就是。再不济我也是你男人，是，是……”朱三鼓了鼓气才说出，“当家的。”三个字。
女人不是别人，确实是他屋里的[注：3]。
女人随他姓，也姓朱，名字叫玉兰。玉兰本来就是女人的名字。至于娘家姓啥，都有谁？朱三也问过，玉兰从来没提过一个字，只说从小就离开家，都忘了。
这么些年，对外，朱三一直说玉兰是青州知府桑二金的表妹，实际上玉兰也是五年前朱三从京城回来半道上路过青州府时收留的。准确地说，应该是朱三从青楼解救的。
朱三当时也是看着玉兰可怜兮兮，无依无靠，再加上桑二金撺掇就把玉兰带了回来。
朱三原本以为玉兰就是一个不甘沦落风尘出逃的寻常人家的纤弱女子，但是，他可没想到……
玉兰不光勤快，不惜力，庄稼地里的农活拿的起放的下，干啥都是脚踢手拨拉，而且看书识字，还写的一手好文章；特别是的脑特别好使，人缘也好，天州城的好多老人，大姑娘小媳妇都跟她混的很熟；就连县衙的大大小小的当官的跑腿的跟她也是熟络的很。县衙里的好多事，朱三还蒙在鼓里，玉兰都了如指掌。
还有，玉兰待朱三特别好。伺候的舒舒服服，不光是床上的男女那点恩爱缠绵之事，就是平常的一日三餐，甚至洗脚捶背，都是照顾的周周到到。
不过，也有美中不足的就是，玉兰在家里常常数落他，甚至日嚼他。就像现在。
还有……
“拉倒吧！”玉兰撇撇嘴，“就你那针鼻大的心，还当家人？”瞅瞅刘妈，“刘妈，告诉他，省得他蛆窟窿烂眼睛瞎猜忌，狗咬吕洞宾，认不清个好歪人。”
“这……”刘妈瞅瞅玉兰，瞅瞅朱三，“好吧，仨呀，这事呀，是这么回事？头将，你跟牛捕快前脚刚走，吴通判后脚就来了咱家，……”
“你说谁？”朱三生怕听错，追问。
“就是，就是县衙的吴通判吴老爷。”刘妈瞅瞅玉兰。
“他来作甚？”朱三又问。刘妈说的吴通判，是天州县的通判，官名叫吴之也，是年初刚来县里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四个月。回来这么些年，朱三应名是天州知县，实际上就是个甩手掌柜，县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原来的师爷打理。去年腊月年跟前，师爷说想回家过年，他舍不得但还是准了假。可转过年，师爷没回来托人捎信病了，几乎是脚前脚后，吴之也来了，说是吏部派来的通判。
“也没说啥。就是谝[注：4]了几句闲话，然后就走了。”刘妈接着说。停了下瞅瞅朱三，又说，“对了，他临走前还嘟囔了句，钦差什么的，”不好意思地苦笑，“俺，俺就收拾了那么一半句，起先也没当回事，后来俺寻思着，保不齐是上头又要来钦差了。所以俺就……”
“所以，你在俺回来前已经叫了她……”朱三瞅瞅玉兰，挠挠的脑，苦笑。这么些年，他说话，刘妈从来不会推三阻四，将将刘妈之所以……，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不，大小姐可不是俺叫的。”刘妈连连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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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卡：天州方言。卡：音读：qia。一只手抱着。
[注：2]
驹的脑：天州方言。的脑：脑袋。因避讳猪字，改叫駒
[注：3]
屋里的：天州方言。屋：音读：wei。指老婆。
[注：4]
谝：天州方言。谝：音读：pie。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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