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子......你是说路易殿下？”吉尔愣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他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你邀请他来做什么？”
“正因为殿下还是个孩子，才更有可能对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演出感兴趣，不是吗？何况演出的主角还是那位传说中受到上帝启示的圣女。”拉特雷穆瓦耶微微一笑。
“路易殿下年龄再小，也是陛下目前认定的王储，一举一动都会受人关注；只要他肯前来，这场演出的消息就必定会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吉尔一时间感到有些发晕，邀请王储前来观看演出这项策略此前根本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由于对查理七世心里面还存着一些芥蒂，就连在考虑拉拢对象的时候，他都近乎本能地没有考虑到王室相关成员，没想到如今拉特雷穆瓦耶却突兀将王太子给提了出来。
真要让他的邀请实现，到时候这场演出恐怕连国王本人的目光也会被吸引过来。
吉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思维，心道查理这个时候不可能前来奥尔良——按照内务大臣之前的说法，此时的法兰西国王应该还在发愁如何与勃艮第和谈的事情。
等等。
联想起拉特雷穆瓦耶以往的做派，尽管脑子里仍旧是一团乱麻，但吉尔还是准确地抓住了某一根线。理清楚思路后，他用笃定的语气发出询问：“你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这样吧。”
“你真的变聪明了。”拉特雷穆瓦耶低笑两声，答道：“没错，除了令消息在贵族圈子里扩散之外，我还希望能借此事和王太子殿下搭上关系。”
“这是在两头下注？”吉尔看着对面感叹道：“一边利用对勃艮第的进攻来讨好国王陛下，一边又借前者的筹备过程交好王储......确实是你会干出来的事情。”
“可你这么做，不怕查理察觉到之后彻底将你罢免？”
即便失势，如今的拉特雷穆瓦耶头上也仍然顶着内务大臣的头衔与相应的贵族爵位，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查理七世没有进一步打击他的前提之下。
面对吉尔的担忧，内务大臣的脸色没有丝毫动摇：“我有做好相应的准备。”
说完这句，他便闭口不言，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见此情景，吉尔也只能把剩下的疑问吞进肚子里，心中则暗自提高了一分警惕——虽然拉特雷穆瓦耶是自己的盟友不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二人是志同道合的伙伴。
越是和对方打交道他就越是明白，面前这位大臣阁下所做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如果一味听从对方的意见而不自己思考，有朝一日被他卖了怕是都要帮对方数金币。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问了。”看了眼周围，确定宴会的进程将要走到尾声后，吉尔站起身和对方作别：“希望咱们的计划一切顺利。”
拉特雷穆瓦耶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
“怎么回事，他没有坐马车？堂堂王国元帅，一名白银骑士，竟然要靠自己走路？”
老托马和佣兵首领一左一右并排躺在地上，身边摆放着几个酒桶，显然是将自己装成了夜里喝醉酒的醉鬼——由于晚上一群人在街上容易引起守夜人和巡逻士兵的警觉，因此这趟行动来的只有他们两个。
在他们前方大概二十来米远处，目标吉尔·德·莱斯正沿着街边步行。
这样的情况更有利于跟踪，但却无疑出乎了二人的意料；在他们眼里，贵族出行总是与车驾、仆从形影不离，唯有奢侈放纵的生活才对得起人上人的身份。
而进入奥尔良城后的这几天，所见所闻也确实如此——老爷们的排场一个比一个大，好像不这样做就没办法将自己和一般人区分开来一样。
相比之下，眼前这个男人的样子则根本不像是位贵族领主，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不说，一头蜷曲的黑发纷乱地挂在头上，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要不是身上穿着的衣物明显十分华贵，外加二人有见过目标的画像，此刻他们甚至不太敢确信这个男人就是自己要探查情报的对象。
由于是第一次正式展开行动，两个佣兵从怀里掏出画纸，再度小心翼翼地比对了一下面容，生怕出现失误。
“没错，就是他。”两人同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于是他们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男子的身上，只见他从最开始的贵族宅邸里出来后，一路慢悠悠像是在散步一样；走了一会儿后，这人像是喝醉酒一样，手撑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
过了一阵，他松开手，继续向前走去。
“他这是要去哪儿？”
“这么晚了，应该是回家吧。”
两人一边互相对视，一边低声交谈着。
如果猜测为真，那今天这第一次行动多半是拿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
但这并未出乎二人的意料，态度丝毫不显得急躁——按照雇主的要求，这次的委托是个长期任务，时间一直持续到明年的五月份为止，因此他们这支佣兵小队早就做好了长期盯梢的准备。
目标没走几步，很快到了路口，接着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咱们稍微等一会儿再跟上去，以免对面是在耍诈。”佣兵首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就算跟丢了也不怕，大不了明天再来。”
目标毕竟是个久经战场的军人，要是连这点小心谨慎的态度都没有，恐怕也活不到被他们跟踪的这一天。
于是二人顶着刺骨的夜风继续在原地躺着闲聊。
大概两三分钟过去后，他们才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以正常甚至稍慢的步伐往目标行进的方向走去。
快到刚才那个拐角的时候，他们更是放慢步子，仔细倾听附近的动静——佣兵首领作为青铜级，感官多少比普通人要敏锐一些，轻而易举就听到了右边那块区域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于是二人对视着一点头，老托马大声喊道：“老大，你身上也太臭了！”
年轻头领则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说谁臭呢！”
一边打闹，一边往拐角那条街道挪动——面对一位白银骑士，两人丝毫不敢放松，哪怕这番表演惊扰到对面也没关系，只要表现得正常就行。
然而他们才刚踏上转弯后的路面，一柄锋利的长剑便抵在了为首的老托马脖子上，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随即传来：
“说，为什么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