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女人衣衫破旧，身形欣长，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师姐不也有很多秘密？”许道嗤笑一声：“咱们换个地方聊？”
柳姻扬了扬精致的下巴，指向大山深处。
两人并肩而行，许道这时候才注意到柳姻纱衣下摆被撕开一个豁口，原本刀伤的地方此时已经止血，被针线缝合整整齐齐。
“嘶……真是个疯女人，自己给自己缝针。”许道眼皮跳动，对她的戒备又多了一层。
“怎么了？”柳姻似有所觉，扭头看向许道。
“只是有点困惑，师姐身上明明有解药，为何被追杀途中不服下？”许道随口扯了个问题掩饰。
提起解药，柳姻胸前似乎多了些异样感觉，血色偷偷爬上耳根，她翻了个白眼：“被追得太紧，不敢吃，百香丸有副作用，吃完会昏睡。刚才我就在洞穴里晕了一会，还得多谢师弟护法呢。”
言语间，她又恢复了平常的巧笑嫣然：“师弟想要姐姐怎么感谢，不妨说出来，师姐说不定会答应噢。”
又来！
许道无力吐槽，你个大反差，还装，自己要是口嗨两句，好感度又该掉了吧。
“师姐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知道师姐不是那样的人。”
柳姻脸上笑容一僵，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郁结，轻轻扫了一眼许道，沉默下来。
【柳姻因你不曾轻视于她，对你好感度 2。】
许道颇为意外，这位师姐真是口是心非啊。
不过蛮好攻略的。
又翻过几座山，感觉不会有人再追来，两人在一片隐蔽的树林停下，许道打好腹稿，知道拷问要来了。
两人略微恢复体力，柳姻突然靠近，近乎贴着许道的脸幽怨道：“师弟一身精湛功夫，瞒得姐姐好苦，早知道你有如此武艺，咱们珠联璧合，小小五神教早就收入掌中了。”
声音泫然若泣：“我又哪会像今日这般被人欺负。”
来了！
许道振奋精神，后退拉开距离，郑重开演：“接下来的话，师姐记在心里，万万不能外泄，害了我性命。”
柳姻心里怀疑，不过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坐直了两分。
“我隐藏武艺，潜入五毒教，实为报仇而来！我的仇人和师姐一样，就是李英！”
“那一年，我六岁，原本阖家欢乐，爹娘恩爱。有一天，突然来了一群山贼，把村子团团围住，威胁村子里所有人都跟他们走，年龄太大的，那伙山贼嫌弃累赘，当场就杀掉了！我因为贪玩，那天跑进山里刚好躲过一劫，在草丛里隔得远远的，我看清楚了领头人的脸！”
许道眼神深远，似在回忆：“当时我还小，等人走了，我才敢坐在村子废墟哭，不知道哭了多久，师傅出现了，他查看了一番痕迹，告诉我，凶手是五毒教。”
“等我长大了点学了武功，再也忍耐不住，就潜入五毒教追查凶手。那张脸，我一辈子不会忘记，就是李英！”
匆忙间，许道也想不出太好的理由，结合前身身世，真假参半编了这段故事。
五毒教会下山掳人是真的，邵州刺史接到了不少相应案件，正焦头烂额，所以才会有这次卧底。
前身父亲被五毒教害死，也是真的。
这个故事何尝不是五毒教罪行累累之下，无数罪恶的缩影。数百杂役，其中多少家庭破碎。
甚至很多孩子，不会因为贪玩幸存，只会被奴役或嫌弃杀死。
因为不知道柳姻和五毒教掌门关系如何，所以许道把矛头直指李英，反正李英已经对她下了死手，再怎么说两人也算同仇敌忾。
许道还准备了几处漏洞，等待柳姻发现追问，比如他师傅是何人，比如为何他给李英试丹之后没事。
负手转身，却发现柳姻正在发呆，目光幽幽，不发一言。
【柳姻听了你的故事后，心有戚戚，好感度 5，当前好感度27/100（同命相怜）。】
什么叫同命相怜？
许道神情古怪，不会那么巧，随便编个故事，这女人就是里面的小孩吧。
等了半天，柳姻还是不说话，许道心里发慌，莫名其妙多了种揭人伤疤的愧疚感。
他忍不住先开口：“师姐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该我问了。”
“你说。”
“今天那个疤脸男说我是李英修行耗材，这话什么意思？”他问了个事关自己存亡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李英还不知道自己看穿了他的图谋，先搞清楚人丹原理，才能计算自己还剩多少发育时间。
柳姻皱眉紧盯许道：“李英是不是给过你一本心法，《游墙功》？《天蝎功》？《铁蜈功》？”
许道点头：“给了我一本《天蝎功》。”
“别练了，害人的东西。”柳姻淡淡道：“五毒教的五毒，指的是几门核心功法，游墙、天蝎、铁蜈、赤练、朱蛤，修行这几门功法的人需要体质特殊，毒抗强。李英每隔一段时间拿杂役弟子试丹，就是为了筛选能修行功法的种子。”
“修行这几门功法的弟子，就像蛊虫一样，互相吞噬，最后优中选优，强者恒强。”
眼见许道倒退两步，柳姻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嘲笑道：“师弟怕了？放心，姐姐不会吃了你的。我不吃人，为了修行吃人，太恶心！”
“弟子互相残杀，掌门就不管？”许道追问。
“管？当然管，弟子间互相吃得慢了，那老东西还会杀人呢！要不是我资质好，他想留在最后吃，早就把我杀了！”柳姻眉宇间煞气腾腾：“老东西就是最大的那只毒物，其他弟子都是他的资粮，不然他哪来的先天境界！”
没救了！
许道心里一阵恶心，从上到下，根子里整个门派烂透了！
这里就是个魔窟，所行之事，妖魔行径！
在这里，不吃人反而成了异类，反而要遭受惩戒！
先天？
先天算个屁！
在大玄，丢十块搬砖下去，能砸到起码两个先天。就为了这么个玩意，造这么大杀孽？
许道心口闷得慌，但他还是耐下心来，思索柳姻话里的可信度。
同情自己编造的身世，加了好感度，倾向于憎恶五毒教。
功法的事情，大玄鉴定过，没撒谎。
和李英是血仇，对吃人的恶心、对掌门的憎恨也不像假的。
长吐口气，许道走到柳姻面前，在后者疑惑的目光中，诚恳伸出手：
“师姐，我们一起掀了这狗屁门派吧。”
“还此间以清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