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落日西斜。
阳光照在望海峰,将整个山顶染成了金红色。
孙家寨的动乱已经逐渐平息。
山路上,曹昂听完侍卫的汇报,仔细打量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汉子,问道:
“昌豨?”
汉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连忙收起脸上懊恼之色,换上恭顺的表情,抬起头谄媚道:
“小人正是昌豨。”
趁回话的功夫,昌豨趁机扫视了一遍周围情形。
当看到自家心腹四散而逃时,他感受着断裂的右腿,知道今天必定要栽在这里了。
心中后悔之意,怎么都压制不住:“望海峰山顶有三四条下山的路,干嘛非要选主道!”
“现在是肯定逃不走了,得想个办法,先糊弄住。”
“不过,此人既然能接纳孙婴子,就没理由会排斥我。暂且与其虚与委蛇,后面再找机会逃走。”
曹昂当然不知道昌豨的心理活动,只是继续询问道:“你认识我?”
“认识认识。”
昌豨满脸堆笑,“曹使君大公子勇武无敌之名,传于兖州。小人虽然身处偏僻之地,却也仰慕公子许久。”
“既然如此,又为何引兵围攻我部?”
昌豨心道来了,正准备说出早已打好的腹稿,却被赶来的典韦、孙观、潘璋等人打断。
“司马,孙家寨中的敌人已被肃清。”
典韦率先开口汇报军情,待曹昂点头后,便起身侍立在曹昂身侧。
跟他一起到来的孙观,则一脸感激的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曹昂用力扶起孙观,略带歉意地说道:
“仲台不必多礼。追根溯源,孙家寨的这次劫难本就因我而起,仲台别怨我就好。”
孙观连连摇头。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将仇恨算到曹昂头上。
“这位是?”
曹昂看着站在孙观身后的中年男子,轻声询问道。
“此乃家兄。”孙观一拍脑袋,连忙介绍道,“名康,字伯台,之前跟主上提到过。”
“拜见曹司马。”
孙康与其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面容多了一分硬朗,没有孙观那般柔和。
曹昂微微颔首,然后指了指依然跪在地上的昌豨:
“此人就是昌豨,便交给伯台、仲台处置了。”
孙康和孙观同时一怔。
昌豨不是逃走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旁边的侍卫,连忙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孙观兄弟二人这才明白过来。
对曹昂满怀感激的同时,孙观心中也在不断思索后者的用意。
他肯定想直接宰了此人,但站在曹昂的角度考量,活着的昌豨,显然比死的更有用。
当真要先留此人性命么?
但孙康却没有孙观这般细腻的心思,直接抽刀就要砍杀仇人。
虽然被孙观拦住,但依然吓到了昌豨,他连连磕头求饶:
“曹公子明鉴,小人来之前并不知道孙家寨已经归顺公子了啊!”
“小人愿像孙家兄弟一般,举寨降服。”
“另外,小人藏匿了数千金,还有粮食珍宝无数,都愿献予公子!”
“求公子饶小人一命!”
听到昌豨的求饶声,孙康这才明白自家兄弟为什么要拦住自己,顿时脸色微沉,强忍愤恨停下了脚步。
昌豨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他就知道,没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就算是兖州牧长子,哪怕看不上那些金银,难道会因为孙家寨死掉的那些人而拒绝自己?
自己可是能带着数千人一起归降的一方豪强!
而此时,头顶传来声音,却让昌豨脸色大变。
“仲台不必多想,此人还不配做我的袍泽。”
曹昂说完,便起身朝孙家寨走去。
意思很明显,让孙观兄弟该打打该杀杀,随意处置,他不需要此人。
之所以不留下昌豨,原因有二。
一则,历史上此人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折腾了很多次,十几年后才会被彻底平定。
这样的人,没必要留着。
二则,是施恩也是立威。
施恩自不用说,孙家兄弟恨其入骨,能手刃仇人自然开心。
立威则是因为大多数山贼均桀骜难驯。
曹昂要用昌豨的头颅,告诉蒙山、沂山的所有山贼,聚众近万人的昌豨他都敢杀,何况别人!
对付目无法纪的山贼,单纯的拉拢很难起作用,威慑才是硬道理。
杀鸡儆猴,昌豨就是那只儆猴的鸡。
当孙观兄弟处理完昌豨,重新追上曹昂的脚步后,兄弟二人,尤其孙康,明显增添了许多畏服亲近之感。
孙家寨内外两寨中,诸多士卒正在打扫战场。
装备军械这些其实还好,不用着急清理,但尸首就不一样了。
三四月之间,气温回暖,正是疫病横行的时候。
这些尸首如果不尽快处理,万一生出疫病,整个孙家寨没人能幸免于难。
曹昂带着众人,在孙观的带领下,踏上了内寨之中的观景台。
这处观景台,是整个孙家寨最高的地方。
既可以观景,也用来侦查敌情。
从台上往下看,整个孙家寨乃至望海峰一览无余。
而向远处望去时,重峦叠嶂云蒸霞蔚,如波涛般连绵起伏。
“群峰俯仰尽重叠,峦色玲珑欲出霓。”
曹昂扶栏远眺,感叹道:“单单站在这里,便心旷神怡,当真是好景色。”
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的典韦、潘璋、伊籍等人,都纷纷点头称是。
众人闲聊两句,便开始商议军事。
战利品的归属,后勤问题,俘虏的处置,各部曲的驻扎地点,都需要他们商讨出明确结果。
最后,当提到内外两寨的守卫问题时,孙观率先开口:
“主上,两处寨门的守卫要麻烦典君和文珪。我部离家多日,加上可能有军士失去家属亲眷,需要时间修整。”
曹昂颔首同意。
难怪历史上孙观闯出的名气,远大于其兄长。
只看此事,就知道原因所在。
他当真只是因为所说原因,无法守卫寨门么?
当然不是。
核心原因是,孙家寨原本就是他孙观的老巢,如果他再将两处寨门控制在手里,是想干嘛?
曹昂等人的安全,如何得到保证?
孙观当然知道曹昂不会允许他控制寨门,可主动提出来和被动通知,所表达的含义千差万别。
主动提出来,既是表达忠心,又能完全消弭掉怀疑的种子,何乐而不为?
此事确定后,今天的军议也就到此告一段落,剩下的问题,需要彻底清扫完战场才能解决。
日落西山。
简单用过饭食后,曹昂走进卧房,正准备上床休息,就看到床上跪伏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
少女恭敬叩首,口中喊着:
“主人。”
“你是孙家寨的人?”
“回主人的话,女婢自小在山寨里长大。”
“不必喊主人,称呼我为司马,起来吧。叫什么名字?”
曹昂拿掉头盔,瞬间感觉轻松了许多。
“奴婢姓孙,因为是在冬天出生,所以小名就叫冬娘。”
冬娘蹲在曹昂腿边,一边帮他解去身上软甲,一边轻声回答。
曹昂也没制止,任由少女在他身上施为,继续询问道:
“姓孙,那跟孙观是什么关系?”
“孙家寨一小半人都姓孙,如果硬要算,奴婢应该喊寨主堂兄。”
“这样啊。”
见少女捧着甲衣有些吃力,曹昂就随手拿来放到了衣架上。
少女抿了抿嘴,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然后起身端了盆清水,双手轻柔地帮曹昂洗去脸上、手上的灰尘。
最后蹲在曹昂脚边,替曹昂去掉皮靴,清洗双脚。
走了一天的山路,脚本来就酸。
此时浸泡在热水里,又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揉捏着,曹昂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呼~”
“孙观让你来的?”
“嗯,是寨主交代的,让奴婢今夜好好服侍司马。”
说到服侍二字,冬娘脸庞微微一红。
在烛光下,竟有几分美艳之色。
曹昂不由有些意动:“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刚满十六岁。”
“......”
十六岁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让曹昂瞬间清醒过来。
顿了顿,他终究还是收回了原本准备抚摸少女头顶的手掌。
太小了,惹不起。
但曹昂也知道,这个少女他必须要收入房中。
不收,孙家寨的人如何安心?
怪不得父亲那么多女人。
再这样下去,他曹昂的姬妾,迟早也会数都数不完。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泡完脚,曹昂一身轻松,睡意逐渐浓郁。
便抱着少女,躺在了床榻上。
被他抱着的冬娘浑身僵硬,可等了半天,也没感受到主人的后续动作。
“是要我主动么?”
冬娘脸上布满红霞,颤巍巍地将手掌放到曹昂胸膛上。
刚要动作,翘臀上就挨了一巴掌。
“别乱动了,睡觉。”
“主人~”
少女的声音柔媚动人,十分悦耳。
“说了喊司马。”
曹昂对着之前的挺翘浑圆处,又打了一巴掌,“等你长大点,再说!”
“长大是多大?奴婢已经十六岁,可以嫁人了。”
“反正我这里必须满十八!”
“啊,那还有好久呢!”
“睡觉!”
“哦。”
屁股又挨了一巴掌的少女,终于老实了,她紧紧抱着曹昂的胳膊,终于放下心来。
安然入睡。
次日清晨,朝霞漫天。
完成每日雷打不动的训练任务后,曹昂在少女的服侍下,梳洗穿衣。
临行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
“既入我门,便请谨记俭约自省,望慎之。”
少女眼眸中猛然迸发出一抹明亮,随即肃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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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观景台。
待众人到齐后,曹昂示意伊籍直接开始今日军议。
伊籍也不迟疑,径直开口道:
“除去孙司马所部,孙家寨现有三千五百余人,其中青壮男子五百人,老幼妇孺三千人。”
“昨日战役,共击杀敌军两千余人,俘虏三千人。我军三百人战死,两百人重伤,大部分为孙司马部曲。”
“缴获铁甲五十副,兵器暂未统计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