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和邱长明被安排下榻落处,在之前的那处厅堂,通判和府尊聊了起来。
“士卿,你怎么看?”
吕士卿,便是这位嘉业府通判的名字。
“府尊,或许关碍不在那陈郎,而是在邱野亭,怕是邱野亭好生提点,那陈仲义才会坚持那等妄言。”
府尊来回渡步几下,接着停下抚须颔首。
“我也是这么看,可问题是,邱野亭为何要掺和在其中?他难道不知道掺和在这种事里,搞不好连他都自身难保了么?陈相都下课了,他以为他是谁?”
“府尊,何人不知,那邱长明自来便痴迷于求仙问道,痴迷得谁劝说都不听。也有个邱痴仙的‘雅号’。”
“可虽痴迷至此,邱痴仙也并非蠢人。难不成他真信了那陈仲义自称神仙的妄言?那也太过可笑。试问,谁会真信?嘉业府如今的士人或许会感佩那陈仲义的义举,可要问他们相不相信那陈仲义是神仙?嘿!肯定都是要大摇其头,并嘲问:你怎说出这等蠢话?”
说着颜祁礼的笑容也不禁嘲弄起来。
吕通判便说:“兴许是那邱痴仙一直以来痴迷寻仙不得,终于痴妄入脑,也魔怔了呢?”
听到这么一说,颜祁礼不由看向了吕通判,心想,不无可能。
“不管如何。”
他负手说道:“若是问题出在那邱野亭。”
“那就想办法让野亭先生不在插手。”吕通判凑近过来轻声道。
“那你知道该如何做?”颜知府转头问。
吕通判便说:“让那陈郎出丑,令邱痴仙看到他的丑态,断了他的痴心妄想。之后没有邱痴仙支持,又出丑过了心气破了,陈郎必定胆怯,在想办法令人鼓噪,让他退缩,之后……”
之后,就好办多了。
陈郎退缩,成了无胆之辈,谁又会在说他是义士?
想到此处,颜知府不禁微微笑起,接着又做出那悲天悯人状,仰头看着厅堂外的天色,叹道:“却也是可怜了陈郎。”
见此,吕通判心里诽谤:在这时作这等廉价的怜悯。
接着吕通判也叹息一声,颔了颔首。
“却是可怜了…”
在府衙下榻了两日,熟悉了一些府衙的情况后,徐安和邱长明当然没有在府衙一直呆下去。
他们也要去看一看嘉业府的风貌。
而对此嘉业府衙也没有怠慢,派了两个人明面随着,一个是个文士打扮的府衙佐僚,也就是俗称的幕僚,知府的入幕之宾,是一个一看就很精明的人。
脸颊微狭,双眼凤挑,微阖之间透着精光,睁开后又让人觉得亲切。
风姿相貌颇为不俗,这也是当然的。官场自古以来就偏爱看颜相,府尊聘请的佐僚当然是要看着顺眼。
当然除了顺眼,能被知府选中,自然也有其干练和出色。
此人名为叶朝芝,此时正在引路指点,介绍嘉业府俗情。
“若是想要吃顿好的,可以去焕春楼,府衙多数人觉得,那里的饭食最为可口。若是想要寻访嘉业府的雅士,可以去西街再往南去的柳叶湾,那里有柳堤凉亭,雅致怡人,多有雅士相会或闲适。据说也有男女私会饮食,成其好事。若是想要看热闹,可以去往东市,那里最是人多。也可以在那里购置物件,可作应急而入。除此之外,烧香祈福,可以去甘泉寺。游览名胜,可以去卢公坡…”
连番讲述,如数到来,显得很是尽责。
而在另一边,是个身姿壮硕的差人,穿着便服,气态颇为沉稳。
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好手,派出这位好手也是当然,至少现如今嘉业府衙是绝不希望徐安出事,落得个保护义士不利的名头。
所以除了这两位明面的随行,还有一些人便装随在附近,用作随时保护。
“徐先生,介绍了这么多,你想去哪里?”叶朝芝笑语吟吟的问。
对此,徐安寻思一番,便说道:“去东市罢。”
一时间叶朝芝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这陈郎读书人出身,也算书香之家,会决定前往柳叶湾,在那里寻访雅士。
这般一想他便问:“是急着入手什么物件吗?若是急切可以说来,差人便买既是。”
徐安摇头。
“想好好看一看嘉业府的风貌。”
而想知一地风貌俗情,当然不能只看风雅名胜之地,俗市才能反应当地的风情,才能看到更多。
“那便去吧。”
叶朝芝也没有否定,那样就太刻意了。
他笑着颔首,就指着一个方向,引路而去。
一行人就向着东市而去。
到了东市果然见到热闹非凡,可谓摩肩接踵。有许多店买铺之所,还有许多车货运其中,行人时不时会挤着,甚至还能看到人推搡吵闹,一些车马过去后落下粪便,还能看到专人捡拾。毕竟不少车马,一日下来粪便也会有不少。
而粪便也不是什么无用之物,可以肥田。
总的来说,充满了生活气息。
市井的吵闹让人有一种泡在其中的感觉。
琳琅满目的货品叫卖,也颇让人目不暇接。
一路过去,徐安到处问价,有些东西买下,有些东西看了看,没有买,或是与路边的铺主或客商闲聊,讨论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那青安县陈郎知道不?”一肚子颇大的客商五官有些把不住的飞扬的笑道:“据说前两日就来了我们嘉业府,许多人都说有热闹要看了。花姑会是绝对不会放过那陈郎的!当然,那曹奶奶又因为青安县花姑会进京告状,也急匆匆的进京而去,不然陈郎来了怕是更加不好啊!”
“很多人都在讨论那陈郎?”
“那是当然,毕竟这陈郎,胆子真大!”
左右看了看,这客商偷偷竖起了拇指。
接着放下手来小声说:“不少人都对陈郎佩服得紧,好多读书人都在称赞,说定要见上陈郎一面。另外,貌似许多女儿家都为陈郎怜惜…”
“如何怜惜?”另一边的邱长明突然问道,脸上笑容满面。
钱小乙也偷偷竖起耳朵。
“都说那陈郎真是痴情,为一嫁人的小娘都敢不顾风险的赴死,如果有郎君能这样对待自己,那真是死也心甘情愿也去。”
“哈哈。”邱长明不禁笑了两声。
“不过痴妇之言。”徐安笑着摇头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