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下葬之时。
一捧土落在了棺材上,随着不断有土填入棺木所落的坑中。
徐安也在其中,用手抓着铁锹,将土掩埋。
在众人合力下,最终,坑被填平,隆起。
这就成了一个坟包。
随后,在墓前上香,在碑前还有一些贡品,都是徐安亲手备下,有姜糖,枣果,蒜香煎鱼,葱饼…
“陈郎,旧人以葬,你也该前往嘉业府了。”
这般说着,赵令朗神情有些古怪,却是想到了最近发生的,花姑会的闹剧。嘉业府的花姑会使者被青安县的花姑会弟子给杀死,然后那吴婆多了个孙女,青安县的花姑会弟子要带着吴婆的孙女,进京告状。
现在嘉业府那边的花姑会想必也已得到消息吧?
也真不知道两家的花姑会要如何闹腾,这种情况下,嘉业府的花姑会怕是没有太多心思安在陈郎身上。
毕竟青安县花姑会弟子是要告状,嘉业府的花姑会使者欺凌吴婆遗子,吴婆可是联名奉承花仙姑为法主的神婆,名字是落在花仙姑手中的。
嘉业府那边肯定不能让青安县花姑会弟子告状成了,必然是急了起来。
想到这些,看着眼下的陈郎,赵令朗不禁心道:陈郎运道可真好。
嘉业府。
青安县顺着青阳河,就可以到达的府城。
此时这座远比青安县要繁华的府城外,一个打扮庄重的婆子,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
暗红色的锦衣在身,其上有吉祥云纹,头上的黑色锦带上镶嵌着玉石,看起来倒像是个端庄老夫人。
上了马车后,她抓着拐杖,神色沉凝。
“曹奶奶,请路上担心,可不要坏了身体!”
外面的弟子忧心的说。
这曹奶奶摆了摆手,亦是有些忧心的看向北方。
“此次上京,我定要让法主她老人家知道,我等忠心耿耿。”
说完,一摆手。
“驾车!不用顾忌太多!必要快点赶上京城!我这把老骨头还吃得住!”
“奶奶,那陈仲义?”
“我眼下顾不得这个了,他若来了嘉业府,你们看着办。”
这般说着,这曹奶奶心下一叹。
原本这陈仲义杀了那吴神婆,还发出那么一番大言,自命仙人,且污蔑法主。她在对此恼怒下却也不禁欣喜,这也是一次机会!将这狂妄之徒给拿下后,可借此向法主现个眼,让法主更着眼于她。
她也知道那些读书人的手段,陈郎之事发生后,当然也传到了嘉业府,嘉业府的读书人听说后,却是为那陈郎叫好,然后为陈郎必然遭遇的不测惋惜。
接着这些读书人必然会推动此事,传之天下,将陈郎捧为反抗花仙姑的义士。
搞不好有一天,又有人大言斥责法主她老人家,在朝堂上将陈郎的‘义举’道出,以此来做抨击之依据。
这样一来,法主必然知道,然后自然也会知道,是谁修理了那陈郎,谁修理了陈郎,谁就更得法主记住。
然而,想法很好,先前也急切等着陈郎过来,好好作法一番。
却是不想,青安县那些厮却闹腾起来,杀了她派去的使者,还说那使者欺凌吴婆遗孤……是否真有这事,她不确定,可是吴婆毕竟是奉承花仙姑作法主的神婆。
切不可让法主以为,是她主张这么做。
而且…
“让那吴婆遗子承了她的位…”
口中嘀咕着,曹奶奶眼中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这倒霉事落在自己身上,她听说了这种事,必是要支持的!
毕竟,谁没有子孙亲人?
仙姑她老人家手中的联名所记。若是能传下去…
可就是因为对此心动,曹奶奶才清楚,青安县那些人此次上京的可怕。
他们一路过去,沿途的花姑会的主持者,那些名字落在法主手中的人,听说了这事后,必然是要大力支持的!
毕竟开了吴婆之后,承吴婆之位的口子后,他们岂不是也可以?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天下各处的花姑会听说后,必然对此心动力捧!
可这样一来,就必然要定性,是嘉业府的使者,欺凌了吴婆遗子!
若是被天下的花姑会都这样定性,且花仙姑她老人家也认同了这一定性,并且以为嘉业府使者的欺凌,是她主张的话…
想到此,她就眼中按捺不住的恐惧。
所以什么陈郎什么的,她也就顾不得了!
生死攸关已在眼前,还怎么顾得上其他的琐事?必然是要奋力求存!
“快!快驾车!”
她大声催促,因为心中的恐惧,声音不由戾了一些。
车子终于驶动,旁边还有几个骑马护送的弟子。
向着北上进京而去。
同时,有另外一支队伍,也是在进京的路上。
青安县花姑会弟子不禁心气高涨!
路上接待他们的花姑会堂子,对他们此次所行大力支持!
简直比他们自己还要热切!双方之间好不热情!
一边是热情的桌宴上碰杯。
另一边是‘吴婆之后’,青安县要护送的‘姑姑’,被安置在一个院落侧边楼上的房子里。
可以从窗外听到,主屋大堂那边的热切说声。
“一定要让吴婆瞑目啊!让她的后人可以讨个公道,承了她的位!”
“一定!必要让吴奶奶瞑目!让我家姑姑过得好,这样吴奶奶在地下也能安心。”
“你们真是吴婆手下的好弟子!徒儿们,看看!这就叫忠心!”
默默的听着这些,她看着眼前案几上,摊开的纸上,所写的字。
她拿着笔,继续写了起来。
那是两个字。
她是在练习这两个字。
“记住。”
突然而来一个人,对她说过。
“你叫吴萍。”
然后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两个字。
“好好对着练。”
“……”
青安县旁青阳河上,一艘船顺流而下。
此刻天色蒙蒙,还未透亮。
远方天际显得影影绰绰,一时间让人有一种前途未明的感觉。
徐安吃着船家送的暖身的热酒糟,旁边是钱小乙认真却蹙眉的看着书,邱长明在另一边摆弄着一些调料,说到了中午,会让他尝一尝他亲手做的新鲜河鱼。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差人在旁边,打着哈欠,颇为悠闲。
从船外收回视线,徐安又吃了一口酒糟,暖身,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