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之人多是伶俐,也可称鬼灵精。一帮差役替陈郎搬棺木,传出去后。
自然有青安县其他的差役,那些没有被吩咐看住陈郎的,得了消息后,意识到这件事有些重大,赶紧的报上去。
然后青安县令赵令朗就得知这事,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按理来说,这些手底下的差役没得了他的准许,就做出这般事情,他理应非常生气。
他也的确生气,可却没有太过恼怒,反而松了口气。
毕竟陈郎是个烫手山芋,可以的话他想快点送走。可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不近人情,太过强行。
毕竟陈郎手刃那吴婆,又发出一番大言,把矛头指向那花仙姑。那些青安县的士子看过乃至闻之后,其实是拍手叫好的。
之所以不敢明着支持,也不过是花姑会势大,当朝士人由陈相带起的冲锋,才被打压下去。
可心里还是佩服陈郎,尽管对于陈郎这番大言指斥,并不看好。
心里也都明白,陈郎的下场必然是凄惨的。
可正因为凄惨……才不好办啊!
赵令朗敏锐的意识到,待陈郎因此身死后,死人比活人更有用,必然会有人拿陈郎的事情作法,定会有无数士人悼念陈郎,将这陈郎捧为义士。
类似的士林舆论操作,不知道有多少,赵令朗岂会不知?
所以别看陈郎如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赵令朗其实也不敢太过为难他,不然陈郎的故事传之天下后,人们纠其背景,发现他为难陈郎的话。
他还怎么在士林中活下去!
可他也不能表现得多支持陈郎,毕竟陈郎危险,支持陈郎,必然也冒着危险。
所以赵令朗此刻左右为难。
“嘉业府那边怎么还不传来回信呢?”
他不禁自语,看着嘉业府的方向。距离青安县,嘉业府也并不算远,沿着青阳河顺流而下就可到,想必嘉业府的上官已经得了信,
这么重大的事情,起码回个信,让他心里可以落地啊。
难不成也是觉得烫手装死不成?
毕竟这等事发生在别人的辖区,那作为士林一员必然拍手叫好,可落在自己手中,要自己担着风险的时候,十有八九想要装作看不见。
赵令朗这般想着。
反而越觉得,这些差役帮陈郎搬棺材,不是坏事。
只要把陈郎不为难的送走,他也就多少能安心下来了。
这般想,赵令朗就对着传达消息的差人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这差役不解。
赵令朗继续说:“我没有得了消息,我什么都不知,你也没传消息过来,我只是在吃茶。”
说着,赵令朗端起一碗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差役眼珠子一转,接着连忙点头:“没错,没错,太爷您什么都不知,我也没传消息给您。”
“嗯。”
赵令朗轻轻点头。
没错,这些都是差役自作主张,与我无关。
不管别人信不信,赵令朗是信了的,不然还能怎样?
叹息一声,赵太爷微微苦着一张脸,希冀自己运道能够好点。
徐安和邱长明回来了,先前他们去了附近,由邱长明买来餐点。然后找了个台儿坐着享用,闲聊了一番之后,觉得也该回去了,就回到了那处巷子里,那院落门墙前。
看到了已经送来的棺材,还很贴心的用油布盖着,此刻钱小乙立在棺材前,一副久侯的恭顺模样。
“仙人。”
恭敬的叫了一声。
徐安和邱长明对视一眼,都能感受到,钱小乙的语态亲切了一些。
徐安思量了一番,稍微有些担心,他猜到钱小乙应该享受过支使人的快意,才会对随着他多一份期待,才会这般亲切一些。
可谁又能知,对于他的话,是听进去多少?
如果没有真的听进去,有些肆意,不由得也来个仗势空使,那就说明这钱小乙还是不堪造就。
只是他也无太多选择,兴许只能和邱先生一起,想办法严教之了。
这样一想,他便问:“还记的我与你言之的话?”
钱小乙立刻点头:“记得。”
然后稍微抬头说:“为人处世,当立身求正,有得有出。仙人想必早就料到,小人按照仙人说的做了后,那些往日混不吝的同僚们都卖力起来!现在正在为仙姑下葬寻风水好的地儿挖穴,是在仙人您尊堂所安附近,等到一切都置办好了后,就能让仙姑安然下葬了!”
仙姑?
徐安转头望去,看到了邱长明那不禁失笑的老脸。
他也笑了笑,有些满意的又看向了钱小乙。
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做得好。”
听得夸赞,钱小乙的脸上也不禁露出喜色。毕竟人都是喜欢夸的,有时候做好事就得夸,才能启发人更为上进,更有动力做活。
“都是仙人的吩咐,我也不过是讨个巧。”钱小乙伶俐的说。
而徐安轻轻点头,算是应得,寻思一番,看向了邱长明。
邱长明也看向了他。
“现下,算是有人可用了。”
对此,邱长明似笑非笑的点头。
“也可以出手了。”
然后徐安朝向了钱小乙,向着钱小乙摆了摆手。
钱小乙凑近过来。
“你且这般……”
更上级的官府或许会装死,可花姑会得了消息后不会不过问。青安县的吴神婆死了,可青安县还有花姑会的弟子,也把消息向着嘉业府那边传去了。
所以理所当然的,嘉业府那边的花姑会也派来弟子到这青安县,也是要防着徐安跑了。
不过花姑会弟子嘛,来了青安县后就充大爷。
青安县的花姑会没了联名奉承花仙姑作法主的吴神婆撑腰,只能任由这从嘉业府受命来,据说是另一位联名奉承花仙姑作法主的神婆弟子充大爷了,忍受他的颐指气使,受他的指派。
被一个外地来的这么横使,本地的花姑会弟子肯定不甘心。
于是这‘嘉业府花姑会受命来的使者’指派他们去看住那大言不惭自号仙人污蔑花仙姑她老人家的陈家郎时,他们也多少是应付了事,随便两个人过去看着,其他人多是摸鱼。
而到了入夜,更是没人看了,青安县宵禁现在这么严,何必冒着风险盯着陈家郎呢?
被夜间巡视的差役抓了怎么办?现在可没有吴神婆撑腰。
何必给这些外地人来的卖命?
再说,那些差役也看着陈家郎不让他跑了。
他们何必在这么辛苦费事?
所以他们也没有看到先前夜间那场面。
当然,他们现在在苦恼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