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看来你们是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透着冷然的嘲讽之声,徐安和梓娘转头看去,原来是吴神婆下来了茶楼,走到了附近。
她背着手,擦满粉的脸上带着森然笑意,真宛如是哪里来的鬼怪一般。
可这乡土神婆恐吓人心所作的样子,对于大多数愚昧之民来说,还是很像样子的。不少人看着吴神婆透着的敬畏,令她此刻站在这里,真宛如核心一般,掌控住了主场。
而看到吴神婆的到来,徐安抬起手轻拍梓娘的肩膀,给不安的她予以抚慰。
接着便好整以暇的对吴神婆开口:“吴婆,你当是要如此不安好心么?”
“我何来不安好心?我是奉了圣命,铲除在青安县为祸的妖邪。现下看来,妖邪也不止是这一个,还有你陈仲义,你亦也被妖邪附体,若是不把你抓获下来作法,那青安县人就要遭灾啦!”
如此这般的说着,还不忘记对周围的人恐吓作态。
而不得不说的是,此时此刻徐安来到此处‘绝地’,还这么平静的作态,在此时周围人看来,还真是透着一份邪气。
像是感受到了莫名危机一般,在吴神婆这番鼓噪下,不少人大喊而起。
“抓了这妖邪!抓了这妖邪!抓了这妖邪!”
有人正待上前去。
可徐安脸带悠然微笑,轻轻一扫,正要上前来的人脚步一顿,立刻额头冒出冷汗。
实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徐安这番作态在他人看来太过诡异。
加上之前吴婆将妖邪的身份安在他的身上。
此刻这般真如坐实妖邪的身份,让人生怕上前冲撞妖邪,就糟了晦气。
而见到此般,吴神婆眉头一簇,没成想安个妖邪的身份在这陈仲义的身上,居然会起这般的反效果。
一般来说,被安着这样名头的人,怎么也会辩解,这样反而让抓的人心下安来,不会多想太多。
可此时如‘陈仲义’这般作态,却是一下子就拿捏住了周围人心,一下子就反客为主了一般。
甚至吴神婆自己都觉得陈仲义这般冷静很是反常,也忍不住去想莫非真的是糟了妖邪附体这般的…
在吴神婆心绪不定,一时走神时。
徐安继续也轻声开口:“吴婆你向来都是自私自利之人,贪婪无度,求索财物,这等事你做了不少。”
“那又如何!像我这等有本事的,为了驱除妖邪奋不顾身,理应要求索些财物补偿!”
对于徐安的话,吴神婆很是理直气壮的驳斥道。
甚至心下暗笑,觉得这陈仲义简直无计可施,居然这般质疑她的人品。
也就无能为力,才会不得不去攻讦人品,终究是个无用书生而已。
她才刚这般一想。
“所以才说你不安好心,如你这般贪婪之人,怎会真的奋不顾身?说白了,你作法肯定不会损害自身,人都是有气运的,这气运便可拿去作法,你召集这么多人来此,不就是借周围人的气运去作法吗?反正是消耗周围这些人的气运,失了气运导致运势不利,极易糟阴邪之气侵害,容易患病,萎靡不振,霉运连连,寿命大减……这等害处根本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让周围这些人分担罢了。”
周围立刻传来一些惊呼和吵杂,人们很快就吓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在附近多呆。
毕竟吴神婆的贪婪无度,青安县人全部门清。
听这陈仲义这么一说,在一想吴神婆的为人,用损害他人的气运来作法,这吴神婆不是做不出来的。
“哈哈!精彩!”旁边茶楼上的赵县令拍巴掌赞道:“这便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吴婆想要否认,只能说自己不会作法,可一介神婆敢说自己不会作法吗?”
肯定不会,对于神婆来说,她宁愿让人畏惧,也不能让人以为她不会作法的。
“就算她真的敢说,不会作法的她凭什么就能认定陈郎他们是妖邪?吴婆她,业已进退维谷矣。”
吴神婆此时也知道自己进退两难,心道这陈小狗好生厉害,三言两语就破了她召集青安县人所聚的势。
而徐安看到事态发展被他拨向对自己有利的状态,表面不动声色,心下却也是松了口气。
他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凑到木桩前,给梓娘解绑。
绳子割断解开,梓娘脸上带着笑,很是欣慰,毕竟阿郎这么厉害,居然一番话就解了围。
这让她即是高兴,又是自豪。
毕竟,这般的阿郎真宛如英雄豪杰大丈夫一般,而这般的英雄豪杰大丈夫,却为了救她如此奋不顾身,还是这般贴心儿的。
“阿郎,梓娘我如今感到好是幸福哩!”
梓娘双手捧心,脸红扑扑的说。
徐安用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脸上带笑,心下也有些无奈。
有些误会,却是不好解除,他今后和梓娘……该要如何?
有些纠结的想着。
却没注意到,梓娘眼睛睁大,瞳孔一阵紧缩。
被她的眼睛映着的,是那脸上扑满粉,却狰狞扭曲,真宛如恶鬼一般的脸。
此刻拿着不知从哪里到手的弩,对准徐安的后背。
她狞笑着,想到:陈小狗,我亲手干掉你,也算是作法除了妖邪了。
这般想,她恨恨地扣动扳机。
可梓娘已经动了身,一把将徐安推开,在他措不及防下,看到她一声闷哼中,鲜红绽放于她胸前,晕染着腥味,传来了一丝稠腻,落到他的脸上,他怔怔坐倒在地,眼睛眨了眨,又眯了眯,确定了不是幻觉,亦也不是梦。
深吸一口气,他爬起身,小心的又在梓娘身边伏下身,手按压在她被弩矢射入的胸口。
“阿、阿郎,我好生幸福哩…”
“别说话,梓娘,别浪费力气,不过你可以看着我,别闭眼。”
“我看着哩,阿郎你这般贴心,我舍不得离眼…”
“徐生。”
却是邱长明迟迟的来到他们面前,至于为什么迟了一些?在那吴神婆要射第二发的时候,他上前去击倒,接着又凑到徐安他们这边来。
徐安深吸了口气,满眼血丝的看向邱长明说:“拜托了邱先生,请去求善于开刀做手术的游方郎中,另外也请找些烈酒来,也许还来得及呢?”
“好,且等一等。”
邱长明答应,急匆匆的跑去,直接上了附近的茶楼,找上了正发呆看着的赵县令。
赵县令听得请求,立刻就派了安排在附近的下属,去请善于开刀做手术的游方郎中,还有去寻些烈酒。
不过,郎中还未请来。
徐安松开了按压在梓娘胸口的手,将她抱起,揽入怀中。
“抱歉也就,本是向我去的一箭,你却为了救我,送上性命。吾徐生欠了你,总要还的,且等一下,让我用这豺狼性命还上一还,只求你能安息一下,不要太念着我,不然你因此成了游魂,魂无所依,我却也是会伤心的。”
就这样说着,放下了她,看向了不远处被邱长明夺下后放在那里的那把弩。
他走了过去捡起,用手抚摸,脸上笑着,眼中幽幽的说道:“好一把弩机,吾当用它杀人。”
话罢,抬弩,对准倒地的吴神婆那边。
怕射不准,他干脆抵近过去。
“陈郎!”
赵县令一把拦住了他,却是阻止的道:“莫要冲动!你真的下手了,你就坐实了妖邪之名了!”
而且这等联名过花仙姑的神婆真的死了,赵令朗也拿不准会发生什么。
可对于此话,徐安却回道:“赵令君,吾非是陈仲义。”
“啊?”
“我本是天上仙人,今有妖邪蛊惑君王,霍乱朝纲,不忍苍生受难,遂转劫下凡。眼看着随那妖邪的魑魅魍魉,竟如此肆虐人间,端的是无法容忍。吾当拨除乱局,以正人心,洗涤朝野横蔓的污垢之气,还世上一个清白朗朗,如斯,才可对得起我这一番散尽道行,重修道途之付出矣。”
“…陈郎!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令君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却不是相信了什么他是仙人之话,而是其中所蕴含的意思。
其中提到的妖邪,明显指的就是…
“那为祸人间的妖邪自诩长生老母坐下侍女,我是不信的。如今距离亲手除她还远,我且先去了她一门下小鬼,以彰显吾正道长存之心。”
“陈郎!别、”
嗖。
箭矢还是射出,一下子入了喉间肉,闭了眼的吴神婆眼睛突然一睁,鸡爪一般的手向喉间一阵抓挠,随着这番挣扎脸上抖了好一阵灰粉。
终于,灰粉不在抖了,她瘫软在地,没了声息。
看到她终究还是被杀死。
赵令朗先是气恼,接着后怕,毕竟这吴神婆死在他这儿了。
不过很快,他就死死看向徐安。
“刚才那番话,你是不是不认呢?”
“本是实话,何来认不认?”
“好,陈郎,记住你说的,我当把你上交府衙上官,你且把这番说辞说给上官听。”
“吾为仙人名徐安,非是陈家仲义郎。”
“…仙人徐安,望你能好生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