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长汀城刺史府的大堂内。
柴克宏对着面前背着手的李弘冀禀报到：“殿下，遍搜长汀城，一共只搜出了两千多副闽军的兵甲，想要完全将龙骧军五千余将士武装起来，怕是远远不够了。”
“两千多副么……”李弘冀微微仰起下巴，“如果是骗城的话，倒是也够用了。”
他转过身来，对柴克宏说道：“马上安排人把这一千余副兵甲运出长汀城，交到国夫的手上，告诉他，一旬之内，我必须要接到他攻下漳州的消息，懂吗？”
“剩下的兵甲，交给你调配。”
“是！”柴克宏回应之后继续说道，“陈先生前日已经将粮食安全调运过来了，再加上长汀城府库里还有一些遗留的粮食，几个月之内，我军的粮食没有隐患。末将向段指挥使交付完兵甲之后，也马上领着四千金鳞军出发去上杭。”
俗话说得好，兵贵神速，再加上李弘冀和柴克宏他们最初制定的计划就是快，利用闽国各州以为南唐不会对他们下手的心思，以及其他城池并不知道长汀城已经被唐军队占领的信息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骗取其他城池，骗得越多越好。
“只是……”
李弘冀看出了柴克宏的顾虑，笑着说道：“我军攻占长汀城如此之迅速，此时建州的兵力大多都在福州，想必王延政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实力来汀州这边袭击我，反而得时刻心惊担颤地怕我率兵去攻打他了。”
“况且金鳞军兵士一个个可以以一当十，留下一千与我一同守城，足以保证我的安全了。”
“是！”柴克宏知道自己面前这位秦王殿下是有大志向之人，也有着以身犯险的勇气，主帅都这样，他这个将军扭扭捏捏的，倒是不像话了。
思及至此，柴克宏也不再犹豫，转身就走出了大堂，开始指挥起接下来的行动来。
柴克宏走后，李弘冀敲了敲桌子，在一旁侍立着的刘通立马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耳目司在金陵的布置怎么样了？”
“已经大差不差。”刘通低眉说道，“只要朝堂一发生什么，保准不需要一旬，殿下就能知道消息。”
“嗯。”李弘冀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自从他在南昌建立耳目司以来，司内的探子无论是在张遇贤之战，还是现在的闽之战中都发挥了重大作用，这也更让他认识到信息和间谍的重要性，于是在攻闽之前，就让刘通派个信任的人去金陵把耳目司的新据点搭建起来，最好是能形成一个完成的情报网。
而眼下，李弘冀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李昪的身体状况，虽然他成功阻止了李昪服食什么所谓的“长命丹”，按照道理说李昪应该不会像历史上那样早亡，但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现在也拿不准。
现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李昪绝对不能出问题，要是李昪出问题，李弘冀的便宜老爹李景通在后方继位的话，不知道会给李弘冀的计划带来多少麻烦。
“皇爷爷的身子如何了？”
刘通只以为这是李弘冀作为孙子对爷爷的纯纯关心，回道：“殿下放心，陛下他身子十分硬朗，应是没有什么大碍。”
“好！马上派人就去朝廷禀告，就说吾已经攻下汀、漳二州，请皇爷爷出兵协助我进攻建州。”李弘冀看向南方，接下来，就得看柴克宏和段国夫的了。
……
……
“阿瞳！”一得到金鳞军已经成功占领全城，控制了所有汀州守军的消息，杨树就马不停蹄地跑回了高家。
一打开门，高汉正在桌子上小酌着酒水，而高瞳好像刚刚醒过来一般，坐在自己父亲的身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到杨树，高瞳的眼睛亮了起来，甜甜地叫了一声：“树哥哥。”
然后马上就想要朝杨树跑去，却被高汉壮硕的手臂给拦住了。
“杨小子。”高汉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但看起来是一点醉意也无，“一夜已经过去了，说好的交代呢？”
杨树双手不自觉得紧握成拳头，说道：“我骗了高叔和阿瞳。”
他望向前面二人的眼神愈发坚定，“我不是什么被夺了田地的农民，我家在金陵，父亲从商，赚着小钱。我是大唐秦王殿下麾下金鳞军的一名小队长，受到的命令来长汀城卧底……”
“谁让你说这个了！”高汉非常不满地扬了扬手，透明的酒水在半空中扫过，滴落在地上，将小院里的泥土浸湿，“阿瞳！对阿瞳的交代！”
“哦哦哦。”不知道为什么，在杀宋齐丘的时候没有一丁点紧张的汉子杨树在此刻却莫名地慌张起来，他语无伦次的说道，“虽然我是个糙汉子，也…也没读过什么书，但我这人认死理，爱上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阿…阿瞳。”杨树声音颤抖地唤了声自己心爱的姑娘的名字，“我爱你，你愿意……”
话还没说完，已经激动地流下泪水的高瞳灵巧地穿过自己父亲的封锁，如同乳燕投怀一般把自己投进了杨树的怀抱之中。
黑暗的黑夜过去了，天空中出现的第一抹晨曦懒洋洋地耀射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直到这时候，杨树还未说完的那几个字才缓缓出口，
“做我娘子吗？”
“愿意！”高瞳将脑袋轻靠在杨树宽厚的胸膛上，声音带着哭腔，“傻子，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慢慢地，杨树用手臂环住了高瞳的纤腰，互相相爱的两人在晨曦之下相拥。
一旁，高汉一边喝着酒，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底溢出的欣喜藏不住一点。
良久，两人分开，杨树发誓他从出生到现在说话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温柔过：“阿瞳，再等等好吗？秦王殿下说了，等灭闽之后，就亲自为我们两个赐婚，到时候我带你和高叔去金陵……”
“诶。”高汉插嘴了，“只有阿瞳跟着你去啊，我从小就出生在这，老了还得在这，也得在这死，我哪都不去，就待在这，这是我故乡。”
“高叔。”杨树还想再说什么，却又被高汉打断了，“我爱的是这片土地，可不是那什么劳子不干人事的王家皇帝。你说的那什么秦王殿下，若真能给这片土地带来安静祥和，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岂会因为这生你的气。”
“我老了。”高汉不知是第几次抬头望向天空，“人一老啊，这身子就轻易动弹不得了。”
“只想静静地待在一个地方，哪也不去。”
“待在这个，充斥着满满回忆的地方，哪也不去。”
ps：这里有高汉和谁的回忆呢？以至于他如此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