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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啪嗒
贫苦百姓在的……
牛二十三巷，
百四十六巷，
秦……
……
卖炊饼的，
卖杂碎汤的，
啪嗒，
啪嗒。
一大帮半大小子，有些没穿鞋，有些连衣服都东一块西一块的，踩着已经积了不浅的泥潭，他们也不在意，溅的泥水四溅，却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高声道：“快来咯，快来咯，聂小倩的最新版本出来了。”
“聂小倩？”
刹那间……
卖豆腐，
给人写家书的，
便都探出了头。
聂小倩。
这个名字，前几日平平无奇，但是，这几日却是，比什么花魁还要抓耳挠腮，当下便有几个泼皮无赖从豆腐店里钻出来，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个孩子：“在哪，谁来说？”
“四平茶肆，马先生说。”
马先生便是宋归用过的那位老先生，那先生别的本事没有，讲故事的能力却是一等一的，总能让人流连忘返。
果然，
一听是马先生，而且是聂小倩后续，登时不少人便跳了起来。
“同去。”
“同去。”
马先生从小就喜欢讲故事，但是，他识字不多，只能是四处打听有什么离奇的事情，然后自己编撰编撰，赚几个果腹的钱，直到遇到宋归，宋归也不算专业人士，但是，他看过相声，看过老先生的说书段子，便都一股脑的倒给了他。
如启天门。
马先生将宋归奉若神人，所以，虽然讲完了最新一段，还是有不少人嚷嚷着让他再来一段，他也愿意再讲一段，但是，他还是不忘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吗？西城有个神人，他能掐指一算，他说，三五日后会有大雨，雨如泼水，乃是老天爷给老百姓的惩罚，必须要下够俩个月。”
“俩个月？”
“那还不把城都淹了？”
“是啊！”
马先生长叹一声：“所以那神人，便拼着耗费近半寿命，给大家求了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
“神人被唤作道德天尊，乃是元始天尊的弟子。”
“你不信？”
“不信你别搬啊！天尊说了，救愿被救之人，不愿被救，你就去死吧！谁管你啊！”
“真以为救苦救难呢？”
“神人是不忍如此多孩童遭难，”
“真的？”
“这还能有假？”
不出三日……
整个开封府……
谣言乱飞。
有的说，
上天降罪于不洁之人。
有的说，
天庭大乱，天河倒灌，人间要倒霉。
有的说……
但是，
不论这些谣言有多么的离谱，它核心却永远都有一个神人，都有一场大雨瓢泼。
“天尊说了，天蓬元帅跟王母娘娘打起来了，哥哥嫂子还不快把东西往高处搬？”
“爹爹快逃吧！没事就算了，咱们再回来，有事不躲过去了吗？爹爹。”
“娘子……”
“……”
当然，
也有万万不愿走的，或许因为舍不得家，或许因为家中有田地要照料，但是，一来天尊说的准确，也就避出去三五日，撑死一俩个月，错了，再回来便是，二来，即使有些人怎么也不愿意离开，但是，他们也会不自觉的注意天气，加固房屋。
预警，
完成。
然后……
也就在谣言刚刚传播的时候，大相国寺便联合皇城司，开始暂时提供住所，老方丈双手合十，脑门隐隐冒着金光：“我佛慈悲，感念天人不做美，遗祸人间，大相国寺特许一些拖家带口的百姓往园子中暂避，以抗天灾。”
这一下子，
避出去的百姓更多了。
毕竟，
避出去也就三五日，还有地方住，何乐而不为？
而，
与此同时……
贾昌朝的修葺大业，才，刚刚垒了一块砖……
“什么？”
贾昌朝这三日也没有闲着，他拿到那十万贯，便四处游说，又得了几万贯，自己还填进去了一些，他是抱着某些目的回京的，自不许大功旁落，却不曾想：“他都完成预警，收拢，安置三项了？”
智囊也有些惊慌，不过，很快他便恨声道：“主家不必忧愁，他本就是做的细枝末节，快些也正常，但是，只要咱们抵住洪水，大功还是咱们的，有此大功，主家再入中书门下不是难事。”
事实确实如此。
宋归做的再好，也不过就是大灾来临多救几个人，但是，一旦贾昌朝这里却是抵挡灾害的第一线，一旦他这里功成，水道宽了，大雨挡住了，那么，宋归做的那些不仅仅成了折腾人的无用功，反而会衬托的贾相公越发的神武，
但是，
“挡得住吗？”
“嗯？”
挤了挤鼻梁，贾昌朝继续问道：“你觉得这雨，真会下吗？会下多久？”
智囊左右看了看。
低声道：“小人知道主家的担忧，主家不必担忧，小人查了这许多年地方志，断定，会有雨，甚至，会有难，但是，不会很大，也不会很难，甚至，开封的水道本就宽敞密集，有些区域住人都没有问题，更不要说走水了，所以，那怕主家不用心一些，也一定无碍的。”
无碍吗？
贾昌朝有些怎么确信，只是，暂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低声问道：“朝中是什么反应？”
“压下来了。”
“朝中那些人还是想要立储，只要拥立新皇，新皇登基，他们必是大功，不过……”
“嘿嘿。”
智囊嘿嘿一笑：“那宋三郎倒是也做了一件好事，他这三日弄得整个开封人心惶惶，以外逼内，以下逼上，朝中诸位应该是压不住了。”
“好。”
这才是好消息。
贾昌朝猛的抬起了头，远比什么，老夫才放了第一块砖，他就已经完成了五条里的三条耐听多了，忍不住有些激动道：“老夫欲让朝中好友借此发难，说不得，还能趁机将文彦博，欧阳修等人拽上一把，你以为如何？”
智囊倒也不是，全然宽慰人心，摇头道：“主家，恰恰相反，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往后缩，这等大灾，他们是压不住的，即使压得住，真下雨了怎么办？到那时，咱们再一举……”
“对。”
“对。”
“先生说的对。”
贾昌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智囊通人性，总会在他失落的时候宽慰，略有冲动的时候遏制：“先生说的极对，而且，如此一来，老夫与他谁的功大谁的功小不一定，但是，逼的朝中诸公不得不正视灾难，今儿放缓立储之事，过后因此牵连，却是那宋家小郎挡在前面。”
“对了。”
贾昌朝扭头看向智囊：“那宋家小郎，现在在做什么？”
智囊眼底很明显的闪过一丝担忧，却是笑道：“主家担心他作甚，想必，现在正在后悔不已吧！”
“第四条呢？”
宋归缓缓抬头，他不是什么自私自利之人，他只是更愿意把辛劳跟善良给素不相识之人，也就是他所说的锚点，他需要他所做的事情是某一方面正义的，以此来遏制自己单纯沦为一个坏人的可能性。
“建立郎中司。”
苏辙开口，
这三天下来，他是彻彻底底的敬佩宋归了，忍不住劝道：“三郎，贾昌朝那便才是十三言中的重五言，咱们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你也三日未曾好好休息了，不妨……”
“做好再说。”
宋归抬头，素不相识之穷苦百姓，往往能让他释放最大的善意：“天快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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