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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吱,

嘎吱吱,

欧阳修,脚底板,死死的蹬着马车底部的,木材缝隙,他莫名觉得,今天的路,不好走,然后,尽量让自己,面色如常,击掌道:“好,好,好,好诗,好诗啊!”

对面,

一老,一瘦,一胖,三个人,都死死的扣着马车,车窗,没办法,这要是撞进对方怀里……嘶……今日的路怎么这么难走?三人中的年长者,挤出一个笑容:“欧阳公,谬赞了。”

话虽如此,

但是,

他整个人的状态,却是显得,有些,得意洋洋,当然,欧阳修对于这些明显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是很和善的,啪,左脚死死蹬住缝隙,强忍骂车夫的冲动,捋着胡子道:“非老夫自傲,老夫虽是文魁,但是,遍观天下读书人,能入老夫眼者,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明允这等大才,明允不会以为,这马车外,道路俩旁,突然就冒出来一个……”

正说着,

嘎吱吱,

马车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吟诵道:“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

“不及林间……”

“自在啼。”

“自在啼。”

回声,

他还加了,回声,

但是,

其实,

就在宋归念出第一句的后半句的时候,马车内,均是天赋异禀之人,便已经,眉梢微翘,竖起了耳朵,尤其是欧阳修,欧阳修此人,才高气傲,不让包拯固执,非灵性之人,别说入他眼了,能让他,抬抬眼皮,都是,运气极佳……

但,

现在……

“能行吗?”

宋礼显得,有些不自信,虽然,这主意是他出的,但是,他原本的想法是,宋归哪怕不像其他老百姓伸冤那样,三跪九拜,痛哭流涕,但是,最起码你得,鞠个躬吧?负手而立是什么鬼?

甚至,

宋归也未见得,多自信,虽然,回声,他还自己加了回声,但是,这一首《画眉鸟》,一来,宋归好像没十年生死俩茫茫,那么,耳熟能详,二来,这本就是欧阳修的诗词,万一人家已经写出来了呢?

当然,

哗啦啦,

旁人看不到,但是,胸口那本书,现在已经在宋归的手中哗啦啦翻动,字数不多……

【宋归,生卒年不详,疑似,因叛乱被斩。】

【欧阳修(1007年8月6日至1072年9月8日)空白,空白,空白,1071年6月27日,创作画眉鸟诗作,以表厌恶庙堂,羡鸟归林之意,原文如下……空白……空白……空白……】

宋归,也是,有一些自信的,

但是,

嘎吱吱,

嘎吱吱,

停啊!

那么车别说停了,马车上的车夫,甚至还……斜斜的撇了宋归一眼,好像在说……你吊着嗓子干嘛呢?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贪污受贿的证据给你摆出来?宋礼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要不,三叔出手?”

“不急!”

宋归,也有些慌,但是,他本就没指望着一个此前毫无交流的大人物,突然就真心实意帮你,所以,还能稳得住:“让诗词,飞一会。”

但是,

宋归是稳得住,四周围的邻居们,却又围了过来:“看看,我就说吧!老宋家这三郎君,是,憨的。”

“也是,”

“正常人,谁会骂官家,官家那么仁善,而且,他还把骂人的话写到了孔明灯上,还,跑皇宫里放去了,真是,不知死活。”人群中,有人目光闪烁,不要说这个年代了,即使是后世,恨不能国破家亡的都大有人在,所以,这些人看宋归的目光,难免带上了几分,敬仰,低声交谈道:“那是欧阳公的马车吧?”

“是。”

“那他这是?”

“想法不错,而且,欧阳修的马车一直都从御道走,今日突然从这里过,显然是他动了些心思,他要真能骂了鸟皇帝,还全身而退,爷爷就佩服死他,只可惜,想法是不错,但是,文采不行,就他念的那几句,爷爷,七八岁时,便已经能一日写上八百篇,可惜了。”

事实,

也,

确实如此。

别说停了,看了宋归一眼之后,那马车还好像……更快了……

“啧!”

杨文广看着那马车背影,竟,还有一点点,替宋归惋惜,但是,他是他,皇城司是皇城司,皇城司的不少探子,几乎是抱着柱子,拍着大腿的嘲笑:“哈哈哈哈,爷爷还以为他有什么惊才绝艳之举。”

“就这?”

“就这?”

“你们看,那鸟郎君,脸都绿了,啊哈哈,真可……”

正说着……

嘎吱

马车停下,一道身影窜……

对,

没错,

几乎就是,窜一般的,窜了出来,然后,欧阳修四十八九岁,双目已经有些浑浊,却是,死死的盯着,人群中,清逸俊秀的宋归:“你写的?”

宋归,

抿了一下嘴:“请先生……助我……”

咔嚓

如果说,

马车只是停下,一众人等,还不至于就觉得,这跟宋归有什么关系,但是,当欧阳修几乎是,窜,真的,欧阳修就是窜出来的,现在马车的帘子,还没有彻底的落下来呢!

那,

一众人等便有些接受不了了,呆呆的看着场中央,旋即,杨文广眼底蓦然闪过一抹精光,然后,趁着机会,将刚才那几个嘲笑宋归最大声的皇城司探子,一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道:“真等欧阳公入局?还不抓人?”

“是。”

一众探子,这才反应过来,旋即,宋归身旁,宋礼:“小心。”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武功……

宋归眯着眼,看了一眼刚才宋礼站立的地方,然后,面对欧阳修,趁着对面的二层小楼还在蹬蹬蹬的传来脚步声,极快速道:“请相公勿怪,学生乃是太学内舍生,已过乡试,可以参加明年春的礼部试,今被恶毒之人陷害,借学生之字迹,抨击当今圣上,请先生……”

“原来你就是那个……”

显然,

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欧阳修也是听过的,只是,他还多多少少有些沉浸在刚才那首七言绝句里面,没办法,那首诗就好像是从他灵魂里扣出来的一样,尤其是不及林间自在啼,这一句,他脑子里都已经转了好多圈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直抒胸臆,却不曾想……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欧阳修十几年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那时候,皇帝说他跟范仲淹是朋党,他就敢说,我们就是朋党,你能若何?但现在,数十年被贬,今年才稍稍恢复……

只是,

还不等欧阳修犹豫,刷刷刷,一连七八名皇城司探子,便已经扑了上来,毫无难度的,将宋归一身,月白清净的学士服,按在了街上,欧阳修,下意识的微微皱眉,然后,

看向了,

走过来的,

杨文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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