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酒楼距离学院并不远，众人也不乘坐马车，慢慢走去，所有老师加上内门外门弟子几乎四五十人，倒也浩浩荡荡，纳兰明轩与林贤达、苏星河等人边走边聊：“林老，这潭州府人口有多少？未曾上学的孩子大概有多少？”
林贤达回道：“潭州也算大府州，人口大约有一百来万，未上学的孩子至少有一二十万。”
纳兰明轩道：“既然有这么多未曾上学的孩子，为何我们开设学院却不愿过来就读，要说没有学费，我们学费已经很低了，更有助学金和奖学金，当可缓解他们家庭压力。”
林贤达道：“回院长，老朽也曾就这个问题仔细思考过，想来想去莫非这三个原因。”
纳兰明轩道：“林老请讲。”
林贤达道：“首先便是经济原因，院长虽然收取学费已经很低，更开设助学金和奖学金，毕竟不能人人获取，一般农户要送孩子过来上学难免会给家里带来一定经济压力，后续还需购买笔墨纸砚，对一些吃不饱穿不暖的家庭，这无疑雪上加霜。”
纳兰明轩点点头叹道：“我倒也想全部免费，但怕影响各地土豪士绅的利益，更怕学生养成不劳而获的心态。”
林贤达点头道：“院长所虑极是，确实不能完全免费，毕竟儿童不比老人，他们以后的岁月还长，如让他们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对国家，对社会都不能起到好的作用，那就与院长的初衷相违背了。”
纳兰明轩道：“是这样的，林老，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林贤达道：“第二便是各地乡贤士绅的阻碍，倒不是怕院长抢了他们赚钱的买卖，如果所有人都能读书，那就体现不出读书人的重要性，更无法保证秀才、举人等人的超然地位。”
纳兰明轩以前一直以为是影响士绅们发财才遭到他们打压，现在才知道是这个原因，如果是第一个原因倒还好解决，这个原因却是有些为难了，不由苦笑道：“佛家都主张众生平等，反倒在我们读书人眼中必须分个三六九等了。”
林贤达笑道：“佛家说众生平等，那是站在神明的视角看众生，读书人也是普通人，自然不能与神明相比。”
纳兰明轩摇头道：“如此一来，却是不好解决了。”
林贤达道：“这事要说难解决也有办法，要说好解决却也为难，但它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农民自身的观念。”
纳兰明轩问道：“这话怎么说？”
林贤达道：“就比如院长，院长乃国公之后，国公大人想必从小便教育你要么从军参政，要么科举入仕，应该从未教育你要如何耕地放牛吧，院长及贵兄弟从小便会觉得入朝为官才是自己一生要追求的目标，同样道理，农户子弟一出生就看到自己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每日辛苦在农间劳作，他们也会觉得这才是他们一辈子的归宿，很少有人会想着跨越阶层从而改变自身命运，虽然他们也知道读书会改变命运，但他们不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纳兰明轩听后呆了，他一直想通过自己付出改变社会底层农民的命运，谁知最大的阻力正是这些农民自身，但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观念，岂是自己付出一些金钱，付出一些努力就能改变的，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没有数十年数百年的时间如何能扭转过来。
苏星河道：“也并非所有人都这样想，还是有些人想着改变自身，改变家庭的。”
林贤达道：“是的，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我们学院才招收到一些学生，如果所有人都是这种观念，那我们学院根本招不到学生。”
苏星河问道：“林院长，那现在该怎么办？”
林贤达摇摇头道：“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非短时间可以改变，老朽也没有办法。”
木婉清见纳兰明轩长时间没有说话，知道他在为学院的事情烦心，不由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给他一些安慰，纳兰明轩自然明白木婉清的意思，轻轻握着木婉清的手笑道：“妹子，我没事的。”然后转向苏星河两人道：“虽然长久形成的观念一时难以转变，但我们还需努力去做，至少去做还有希望，不做就一点希望都没有。”
林贤达和苏星河道：“院长说的有理。”
纳兰明轩想了想道：“这样，林老回去想一些这样的标语，比如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知识改变命运，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等等，经常反复讲给村名听，让他们形成这种意识，苏师兄，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办一次报纸，将学院里表现好的学生，获奖名单，写的好的文章，学院大事等等刊登出来，放假的时候让学生带回去念给村里人听，我相信这样一来用不了几年情况就会有好转。”
林贤达拍了一下手掌喜道：“院长这办法好，潜移默化，再加上同村孩子取得些许成就，自然能让其他人产生让自己孩子上学读书的想法，毕竟都是一起玩的玩伴，他家孩子可以，我家孩子为什么就不行，有了比较之心，自然会让孩子读书上学。”
纳兰明轩道：“我们再给他们一点压力，从明年开始，每个学院每个年龄我们只招收两百学生，到了两百学生便不招收了，否则他们还认为不管他们孩子什么时候想来都能来上学一般，毕竟我们学院也只这么大，不可能多少人都能容纳。”
林贤达点头道：“这样一来他们也会有压力，毕竟除了最小的一年级外，其他年龄都已经有相应的学生存在，除非有人中途退学或被学院劝退，否则根本没有名额，他们自会着急。”
纳兰明轩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苏星河虽不懂什么叫报纸，但听纳兰明轩如此一说便知道是如通缉令一般的刊登物，问道：“院长，那报纸名称叫什么？”
纳兰明轩想了想道：“就叫启蒙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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