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馆收入的支持下,辛榆如愿以偿的入了最好的一家私塾。濯莲的生活也一如既往的平淡,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如同一缕小小的火苗,温暖着她早已冰冷的心。虽然缓慢,但如春雨一般润物无声。
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去收取灵力之外,濯莲甚至都将修炼的事情抛诸脑后,她如今已彻底融入了凡人的生活中。
医馆不忙的时候,她也会偶尔到茶楼听‘说书先生’口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
“哟、柳大夫来了,楼上靠窗的位置一直给您留着呢,”掌柜的拱了拱手:“小二,老规矩伺候。”
“好嘞,”小二乐呵呵的将对方迎了上去:“九曲螺一会就上。”
濯莲略微等了会,茶水就上来了。她倒出茶水,细细的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初时甘甜,但过后却有丝丝苦涩在舌尖徘徊。
她现今可谓是颇有名气,这小县城里近一半的人都受过她的医治。上至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都对‘柳大夫’礼数有加。
不过这‘柳大夫’似乎异于常人,天寒地冻的天气,大家都把自己悟得死死的,她却始终裙装伴身,而她面上的薄纱从来都没人见其摘下来过。
只是没人真去对这事刨根问底,毕竟没人会去得罪一个可以给自己第二条命的大夫。
稍晚些时候,一个中年妇人从楼下走上来,她在二楼看了一圈,随后朝着窗户那边走去。
这妇人嘿嘿干笑了两声,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柳大夫,在这听书呢。”
“看病去医馆。”濯莲只是淡淡的回了句。
“嗨,妳那医馆不是非病不入嘛,等了许久才在这把妳给等到了。”妇人这番言语,明显是有别的事情。
濯莲只是抿了口茶,并未接过话语。那妇人等了片刻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她先是有些不着边际的夸了一通濯莲,随后又将话题扯到了媒妁之言:“柳大夫妳如今名声在外,也有不小的家业了,可咱们女子总归是要找个归宿的···咱们县令他公子长得可是一表人才、与妳可真是天赐良配。”
这妇人将县令的公子吹的是天花乱坠,千万里都未必能挑出一个来。
濯莲听了倒没生气,反而是感觉有些好笑。想她堂堂大成的结丹修士,如今竟然被一名凡人给说了媒。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堂内说书人轻拍惊堂木,一干听众这才如梦方醒。
濯莲的茶壶也已空空如也,自这妇人表明说媒之意后,她就未曾在搭理过。
任那妇人唾沫星子飞出尺许,也就权当是只苍蝇在一旁嗡嗡作响了。但这事却给濯莲提了个醒,辛氏姐弟二人需要注意一二。
出了茶楼她又去了一次海边的悬崖,不过这次却不是去海底取灵力的。
那南宫正如今在那里搭了个草房,平时靠猎取些动物为生。从他有些破旧的衣衫来看,还真从未离开过这里。
他此刻正蹲坐在房屋门口,架着一堆篝火正烤着一只野兔。南宫正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远处有一女子迎着风雪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南宫正站起身,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让他后悔不已的话:“前辈,您又来跳崖了啊。”
濯莲往前走进几步,这个在寒风中被冻得发抖的青年的这份毅力,倒是让她心里点了点头:“你真想学?”
“想!”南宫正陡然来了精神,深深的行了一礼:“请教我剑中神通。”
“能悟到多少端看你自己,但你要有必死的觉悟。”
“嗯?”
话语刚落,濯莲眼中寒芒一闪而过,周身气势拔然而起。那个在中州杀人无数,凶名在外的‘魔修’又回来了。
她并未释放灵压,仅是这股万人吾往的气势就让南宫正如同被捏住了喉咙一般。
一丝血煞之气从濯莲体表浮起,转瞬就冲进了南宫正身体之内。他瞪圆了双目张大了嘴,如同在喊叫,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血煞袭身的瞬间,南宫正感觉自己好似掉落进了无间炼狱。
涌动的血河,嚎哭的鬼魂。腹部肿胀却在啃食着尸体的饿鬼。
在八热狱道中哀嚎着互相砍杀却又无法死去的人,在八寒狱道中被冻得血肉剥离的人,想要逃离却被始终在原地打转。
这诸多酷刑加诸一身,恍若一刑就长达千百年之久。
倒在地面的南宫正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止不住的抽搐。
“虽然只有一丝,但区区凡人能在血煞之中支撑十数息,倒是相当不错了。”濯莲屈指轻勾,那丝血煞之气离开了南宫正的躯体。
数个时辰之后南宫正才醒了过来,他表情恍惚的呆滞了一会,双目中才逐渐有了神色。
“那是、什么···”四处环顾一圈,却发现如今已是入夜时分,那名前辈高人早已没了踪迹。
但是他身前的地面上却刻着几个字:城内乾天斋缺个看门的。
南宫正以为自己通过了考验,终于要学得神通了。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门,一‘看’就是一辈子。
第二天一早,辛玲将医馆大门打开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冻得脸色有些发青双手抱剑,但衣衫破旧的男子,她连忙从后厨端了碗热汤给喝下,这才好了不少。
“你是谁,为何站在门口?”辛玲习惯的问了句,倒也不好让对方进得屋内。
“我、我是、来看门的。”南宫正在门外站了一宿,着实给冻得够呛,说起话来牙齿都在打颤。
“看门的?”辛玲摇了摇头,表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让他进来,找间屋子让他住下。”濯莲的声音从正厅飘了过来。
辛玲带着南宫正到了后院,给他安排进了一间大小合适的房屋。南宫正见着了床铺,道声谢谢之后,直接钻进去倒头就睡了过去。
一套颇大的宅子,如今住进了四个人,总算有点像个正常人家的模样了。所谓人间烟火红尘,不外乎如是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