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鼎州依然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中,一大早,毕成他们三口起床,带着孩子说是去动物园让孩子长长见识,剩下夏玉存和老夏头在家。这边他们刚走不久,就接到丁香的电话,“回来没有?”
“回了!”夏玉存说。“咋啦,你要过来?”
“不是,刚才装修的已经去了,说是有好几个地方需要咱们过去说明白一点儿,我正在路上呢,你看是不是让姐夫先过去?”
听说初四装修的就开工,夏玉存还是非常感动,没想到这城里人干活也这么卖力,就赶紧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照相馆见!”
开车很快,十来分钟夏玉存就先到了。还真是的,照相馆已经开了门,里面叮里当啷工人师傅在干活了。夏玉存进门自我介绍一下,说,“师傅,没想到你们这么早就开工了?”
“谁想开工呀,都是老丁家那闺女一逼二逼的,要尽快干完。我们说明天过完破五再来干,都不行。”人家看来跟丁香家挺熟悉的,笑呵呵地说,像是自家人似的。
从这些人口音判断,夏玉存听得出这些干活的肯定是丁香家附近那一带的人。“我说老板,你是老丁家啥人呀?”看那样子是个工头问。
“没有,我们以前是同事。”
“在外国吗?”那人听说夏玉存跟丁香是同事,就说是外国,并且那目光相当惊讶。
“不是外国,是外国人开的公司。”夏玉存赶紧解释。
“我知道,外国也有,咱们这儿也有。我给你说,老丁家一家在我们那一带十里八村的,可是个好人!”
正说呢,丁香出现在门口,大家都不吭声了,她也不跟大家找招呼,看来的确是熟悉到了根本不用打招呼的程度,“你出来一下!”
夏玉存随即出来,问,“你不是说着急吗?怎么不在里面说?”
“你过来顶屁用呀?姐夫呢?他的店,他不来,你跑这么快没用!”
“他们一家三口一早去了动物园,谁能想到今天就开工呀!”夏玉存觉得有点窝囊呢。
“你去,赶紧的,叫姐夫回来,这里让他来支应着,好多细节问题,一刻也离不开主家盯着。”
“那你呢?”夏玉存也是糊涂了,人家回家或者去人家工厂呀。“要不走吧,上车,跟我一起去动物园找找他们。”
“你都有手机了,干脆不把BP机给姐夫,这样联络起来也方便些!”丁香真像是个当家的,直接吩咐夏玉存怎么干。不过,想想也是,如今手机在不少人手里已经开始普及了,BP机对于夏玉存来说一个月也许才能用上一两次,几乎就是个摆设。
很快到了动物园,这个时候太早,动物园还没有开门,毫无疑问夏妮他们三口人不可能会进去,这样夏玉存和丁香只得坐在汽车上等着,“咋样?”
“啥咋样?”
“你妈那儿呀?”
“她呀,还是那样。我告诉她了,我去了你老家梁家沟。她一听就更恼火了,说是要寻死觅活的,反正我看着她就那么闹,骂足骂够了,才拉住我说好话,求我一定要听话。还是那些车轱辘话,反过来倒过去重复说,反正就是一条,不同意跟你结婚,否则真要是结婚了,她就出走,让我后悔一辈子。我真搞不清楚我这个老妈也算是当过小学老师的人啦,过去整天给学生们讲道理讲人生呢,怎么轮到自己一点不开明。”一说到自己老妈,丁香脑瓜子就发麻,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心里想了无数个主意对付老妈,可是真到了时候都觉得不合适。这老爸走了还不到半年呢,要是真的把老妈气死了,那个后悔可是一辈子的事儿,那时候跟谁结婚都不会幸福的。
“先别急,等人家上班了,我去想想办法。”其实丁香离开梁家沟以后,夏玉存已经开动脑筋去想办法了,最初想到的第一人自然是白穗芳,在鼎州这个地面上没有她办不了的事儿。可是经过仔细推敲,特别是想到夏省长秘书的电话,让他改变了主意,要知道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是可以去找找看,一个是鼎州市公安局的麦局长,只从他到任以后,几乎就没有联系过,不过,夏玉存相信要是亲自过去找他,他不应该会装作不认识吧。另一位就是高天顺,找他,十有八九他会帮忙,只是他如今不在了公安系统,要是想查,还要通过第三方,这样最后事情弄到了麦天那里,知道了是夏玉存的事情,以后见面了会很难堪的,所以最后夏玉存已经打定主意,必须后天上班以后就去公安局直接找麦天。
“我没说急呀,是你说的。不过,玉存,我也仔细想了,估计就是想到了办法,工厂这里看来也难以为继了。最终结果还是找到资金才行啊!”丁香说的没错,一开始还不是银行不给贷款,过去的资金到了年底收了回去,这样她的工厂也就难以为继,就那么多流动资金都被老爸住院和丧礼花去了八八九九了。说到这个问题,两个人都沉默,夏玉存知道首要问题是要弄清楚到底工厂被丁香妈妈抵押给谁了,这个问题不解决,根本没法下手。看到夏玉存不说话,丁香就说,“我都想好了,要是不行,我就回到南方去找个工作!”
“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要是走了,我跟谁结婚呀?”夏玉存听了丁香的话十分吃惊,他如今可是真心实意想结婚的。“不行,这样吧,咱们来个先斩后奏,在我们老家办结婚仪式,等将来你妈同意了,再去领证?”
“你就这么着急?是害怕我跟人跑了,还是你想找个媳妇,早一点给你暖脚头呀?”丁香感觉到了夏玉存的一片诚意,心里美滋滋的。不过,站在丁家的角度来说,这不等于解决工厂运营的困难。
“不是我着急,要是我们都结婚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样说不了我可以想到什么办法帮助你家工厂度过难关呢!”
“你可拉倒吧!我不知道你到底拿了那个书记夫人多少好处,不过我不稀罕那个钱,就是工厂倒闭了,我都觉得比花那个黑心钱来的心安理得。”这么说,夏玉存的脸色不大好看,这不是怀疑那些钱来路不正吗?不过,夏玉存并没有接话,暂时他还不想道出自己真正的实力。
等了一个钟头,动物园大门还不开,并且门口一个人没有,丁香就觉得不对劲,“你等着,我下去问问,不可能大过年的没人来动物园吧?”
丁香下车,走了几步,附近有个小卖部去问了结果,很快就跑了回来,“走,走,我们弄错了,这门已经闸死两年了,南门,快点,真是的,越急越出乱子!”
夏玉存开车往南门走,丁香就当起了指挥,“你这人也是,怎么就没来过动物园吗?”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进去过,就是偶尔开车路过一下,也不是很清楚这里面啥样子呢。”
“行了,今天你进去,叫他们出来,你在里面好好陪陪猴子玩一天吧!”说完,丁香就哈哈笑,觉得自己这句话特别好玩。
到了南门,真的不少人,停下车,丁香看着,夏玉存就赶紧往里冲,人家挡住,吆喝道,“票!”
夏玉存才想起来进动物园是要买门票的,这里不是公园。
买了门票,递给检票的,票根也不要了,直接进到里面,这时候他才发现这里面也太大了,根本不是一个人一下子就能找到姐姐姐夫他们的。他先是看了导游图,然后用脑子去想,动物园里最好看的无非就是猴子大象老虎熊猫,那么先去这几个地方看了,绝对能找到他们。于是,大家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在动物园里跑步,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这个人身上,好像今天他才是动物园最受人注目的动物。
四个热点都看了,也没见到夏妮他们的影子,夏玉存已经出了汗了,浑身上下没有了力气。他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可是想到丁香还在外面车上等着,还有那些装修师傅等着姐夫回去指导呢,他只能抄小路,踩着人家的草地树林这样可以节约一点力气。也巧了,就在他从一片树林里出来,眼前是一大片空地,这里比动物那里还要热闹,几乎就像是一个幼儿园。他明白了,这里是儿童乐园,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他看到有个大象滑梯,排了老鼻子长的队伍,一个小朋友,一个家长,看上去足足有五十米,像个长蛇阵,一点点儿超前蠕动。而在大象滑梯那里,可是人声鼎沸欢歌笑语,一个小朋友从大象的鼻子滑出来,年轻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们,在下面接着,一个小朋友,三四个长辈围着,那场面真是让人羡慕。
忽然,他看到了大象鼻子上端,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是小妮子,他的外甥女,在往下看,找了一圈,才在人群中找到自己大姐夏妮。夏玉存生气了,人家家长都是在下面接着,而姐姐则是站在老后面,并且还没有看到姐夫毕成的影子。夏玉存先是挤过去,接住了小妮子,然后拉着她的手,去找大姐,就听到小妮子大声嗷嗷叫,“松开我,我还要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