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特训班,
“处座要顾子安的学员评价?”余乐幸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赵副官:“还要其他人的吗?”
得到赵副官否定的回答后,余乐幸微微沉思。
他对处座知道顾子安的名字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顾子安这个插班生还是处座一封电报送进来的呢。
可现在和当初不一样,处座还是第一次特意从南京发来电报要一个还未毕业的学员的学员评价的。
这起码意味着顾子安这个名字不再像其他的学员一样,在处座的脑海中只是一个普通的特训班学员的名字,而是真正有存在感了。
“你先去把教官们的评价拿给我。”余乐幸沉吟半晌,吩咐道。
特训班学员的评价标准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就是特训班结束时的学员结业考试,二则是各个教官在日常的训练过程中对于每个学员打出的评价,这些内容在特训班结束之后都会统一封存,随后被送到南京总部存档。
“是,主任。”赵副官敬礼立正,随后便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赵副官就捧着几本厚厚的档案回到了余乐幸的办公室。
现在为了方便教官们对学员打评价,所以评价档案是按照科目分类,合订在一起的。等到学员毕业的时候才会分开,按照学员个人合订在一起,送往南京总部。
“主任,在这里。”
为了方便余乐幸查看,在进门之前赵副官早已经把各科目中顾子安所在的一页翻了出来,所以没费什么翻找的功夫余乐幸就看到了各科教官给顾子安的评价。
基本情况和他心里的预估大差不差,毕竟他也一直在关注这个能在特训班里就抓出日谍的学员。
顾子安在军事情报学、伪装学、侦查、电报学成绩都是佳,而公共课程三门也都是不错的好成绩,只有擒拿格斗和枪械射击是良。
不过这倒也正常,他对顾子安的家境是有所了解的。
一个原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富家公子哥想要在几个月有限的时间里把射击和格斗训练到和一些军官出身的学员们一个水平是不现实的。
这两项技艺可不是说脑子学会就能施展出来的。
余乐幸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半晌之后才说道:“拟电回复南京。”
赵副官翻开记录本等着余乐幸的话语。
“顾子安学科评价,军事情报学佳,伪装学佳,侦查学佳,电报学佳......擒拿格斗和枪械射击......”
“尚佳!”
......
南京,委员长官邸。
戴春风的车子到了门外就被拦了下来,这自然是为了保证领袖的安全所必要的措施。
经过细致检查后,戴春风才顺利步入了委员长官邸,早有委员长侍从室第一处的工作人员曹文山等在这里,将戴春风引向领袖的办公室。
“烦劳文山兄了。”
虽然戴春风近来因为在西安事件时的忠诚表现颇得委员长赏识。
但他在侍从室的曹文山面前也不敢怠慢。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而现在的委员长可不是一个宰相能比得了的,这侍从室同那宰相门前的小吏也有着天差地别。
委员长侍从室中的人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思想却能影响到现在中国最具有权力的人,所以也有人私下将侍从室比作明朝的内阁和清朝的军机处。
别看曹文山只是一个小小的处员,可等到资历熬够了,放出去绝对是要委以重任的,毕竟这可是委员长的绝对亲信。
所以戴春风也是小心客气地应对着。
“戴处长客气了,都是为领袖分忧,为党国分忧,不敢说烦劳二字。”曹文山也客气地回应道。
现在的南京城里谁不知道特务处的戴春风因为西安一事上的决断得委员长赏识,几乎已经是展翅之大鹏。
而曹文山能入选侍从室自然比平常人了解的更多,这些天来委员长说起戴春风的时候都是直呼雨农,这是何等的亲近之意。
有了这般了解,曹文山自然不会对面前这个暂时还是小小处长的戴春风生出丝毫轻视之意。
“文山兄日夜侍奉在委员长身边,委实是比我们这些人辛苦多了。”戴春风没有半点得意神色,反而神情愈发谦卑:“不知今天下班之后文山兄有没有时间,咱们同乡也好叙叙旧。”
曹文山是浙江奉化人,和江山出身的戴春风勉强算是半个同乡。
“今日事务繁多,恐怕要辜负戴处长的好意了。”
“文山兄有事不必在意我。”戴春风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有半点不喜:“文山兄劳心的是国家大事,岂能因为我们同乡之事影响到国家。”
沉思片刻,曹文山放慢脚步轻声说道:“雨农兄,先前党务调查处的徐处长来过,听着好像是因为新街口之事。”
这般低声言语让戴春风心中一凛。
“多谢文山兄了。”戴春风心中对徐曾恩愤恨的同时,面上对曹文山接连道谢。
很快就到了委员长办公室。门没有关,消瘦而笔挺的委员长正背对着门,像枚铁钉似的钉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戴春风的脸颊有些发热,这是激动所致,要知道之前的他可没有资格来这间办公室聆听领袖教诲。
委员长这间办公室算是私人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卧室,方便委员长深夜办公后休息。办公室里的装饰很简单,办公桌的左上角摆了一架红色的载波电话,当中放着一本翻开来的线装书——《曾文正公全集》。
戴春风知道委员长向来推崇曾文正,把这本书视作治国安邦的法宝,一日不读便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受委员长的感染,他也曾拜读过这本书几次,只是一看到曾文正主张的节欲,就实在读不下去了。
“戴科长来了?”一口浓重的奉化官话从窗前传来。
戴科长一称是指戴春风兼任的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一职。这一重要职位之前一直是由常凯申的绝对亲信、十三太保之一的邓雪冰担任的,但由于其在民国二十三年南昌机场着火事件中碌碌无为,始终查不出真凶。所以常凯申一怒之下就让戴春风走马换将,兼任了南昌行营调查科科长一职。
戴春风心里瞬间一咯噔,自西安事件以来,委座对他的亲近之意很是明显。所以一些时候也愿意承认这位辍学的学生,并亲切称“雨农”。
雨农和戴科长,这可是天差地别啊!
于是戴春风连忙应道:“学生戴春风见过校长。”
“校长?”站在窗前的常凯申转过身来,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着躬身的戴春风:“我看你应该是我的校长,我哪能教出你这种经天纬地的学生。在新街口公然开枪,引得民众发生踩踏事故,你干的好啊。”
戴春风脑袋垂得更低了:“是学生指挥不力,学生愿受责罚。”
......
约莫半小时后,戴春风才一脸阴沉地从委员长官邸中走出。
“回处里。”
随行的司机看这样子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赶忙发动车子朝着军事情报处的方向疾驰。
军事情报处南京总部,
“杭州的电报发来了吗?”
毛秘书飞快地从口袋里取出电文递给戴春风。
“你念吧。”戴春风闭着眼睛依在椅背上。
“杭州特训班学员顾子安学科评价,军事情报学佳......枪械射击尚佳,格斗擒拿尚佳。”
“不错。”戴春风微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倒是个全才。”
“电令杭州特训班学员顾子安,速到南京赴任行动科第三组三队副队长,军衔中尉。”
“是。”毛秘书看戴春风情绪不高,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退了下去。
......
一日后,杭州特训班。
“此去南京既是机会也有挑战啊,子安你可要当心点。”余乐幸叮嘱道。
顾子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多谢老师惦念,学生到了南京一定发挥老师所授才学,为党国效力。”
“好!”余乐幸拍了拍顾子安的肩膀:“不过你到南京单枪匹马的也难免有困难,我给你找了两个帮手。”
“哦?”顾子安好奇地看过来。
余乐幸也不卖关子,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放到顾子安手中:“这是我回国的时候我在莫斯科中山大学的老师给我的礼物,现在我把它转赠与你。”
顾子安看向手中沉甸甸的手枪,经过几个月的学习顾子安自然认得这把手枪是比利时FN公司制造的M1910,因为其套筒盖上的一圈滚花也得了个“花口撸子”的名号。
“多谢老师。”顾子安也不矫情,就将这把手枪收了起来。
特训班的学员毕业的时候是不配枪的,等到了各站之后由各站调配枪支,所以顾子安这也算是例外了。
“还有一个帮手你见过的,燕子你进来吧。”余乐幸对着门外说道。
说罢,一道身影推门进来,顾子安同来人两眼对视,脸上浮现了一丝惊异,因为这道人影的脸庞他曾见过。
“这是燕子,是红姑的关门弟子,你刚来的时候那张脸就是她帮你画的,你们现在可以正式认识一下。”余乐幸为两人互相介绍道。
“你好,我叫顾子安。”
女子的柳眉挑了挑:“秦悦竹。”
“我给你们的车票已经订好了,先沿沪杭线到上海再经由京沪线到南京。”余乐幸将四张车票交给顾子安,轻声说道:“照顾好燕子,老师相信你会在南京闯出一片天地的。”
“谢谢老师。”
在余乐幸的安排下,顾子安和秦悦竹乘坐着特训班的汽车很快到了杭州火车站,随后在乘车员的安排下上了火车。
呜!
随着震撼的汽笛声响起,火车渐渐发动,缓缓地离开车站。顾子安也离开了他特工生涯中的第一座城市,去往更大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