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讲这是古人所发明,我只是附会了古籍,然后琢磨出了这么一个玩意。”面对白菜的热情,赵瑗显得有些难以应对。
水泥这玩意别说这时代没有,哪怕就是往后七百多年也都没有,历史上一直到1824年,水泥这种强度极高的建筑材料才在英国被发明出来,而中国直到1889年才从国外引进了这种材料。
换句话来说,他赵瑗相当于把几百年后的科技拿来,对着这个时代的建筑体系来了一场降维打击。
关键他自己也不是干这个的,面对白菜这种工匠的问题,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至于说是凭空编造出来的,谁能信呢?
更何况他说他附会古籍,那可是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面的。
正是那个与“位面之子”刘秀大战的王莽。
就像现在,很多人因为新莽时期的制度酷似现代,就认为王莽是穿越者一样,实际上王莽是附会的《周礼》,托古改制,然后就因为其改革的极度不切实际,引起社会各阶层的不满。
不仅一般人民深受其害,贵族官僚、地主也在混乱中蒙受损失,进一步激化了阶级矛盾,引起社会混乱,最终招致了农民起义和西汉宗室旧臣的起兵反抗。
“附会古籍?”白菜若有所思,“敢问郡王爷那是那本古籍?”
赵瑗心中一阵无语,这白菜还真的是刨根问底啊!
只能说白菜身为从代表着当今时代最为出彩的技术基地——大宋五大窑来的工匠,专业性是真的没的说,对于制作这一行当,那是相当的专心专业。
但赵瑗真的很难顶。
“这个嘛……”赵瑗一边嘴里胡扯,顾左右而言他,一边对着史浩和时俊等人疯狂使着眼色,史浩立刻会意,插话进来,把白菜给支走了。
白菜被支走,赵瑗的压力顿时小了一大半,但为何说是压力小了一大半而不是完全没有了,那是因为——
白菜是工匠总师,本来是叫来汇报情况的,现在这人钻牛角尖被史浩支开了,他赵瑗赵郡王可不就得一人巡视整个工地现场了嘛。
正午的烈阳下,阳光洒在老旧而青苔斑驳的夯土城墙上,朦胧中透着历史的沧桑,岁月的痕迹斑驳可见。
工地上的工匠们紧张而有序地干活着,这是下午这一波人。
因为时间紧急,任务又是非常重要的城墙修改,赵瑗在之前的批示中就明确说过要安排工匠们进行三班倒的工作。
得益于王安石变法中把宋朝建立之初的按照大宋“五等版籍”中的主户户等轮充差役的办法改由政府出钱募人应役的募役法,这些因为战乱失去家园而逃难至和州的平民们自然踊跃参与,这些劳动力的加入给工匠们减轻了不少的压力。
工匠们分成了三拨人,第一拨人是由少部分工匠带领大多数由募役来的平民的施工队伍,他们手持铁锤、铁凿,负责出力拆除旧的夯土城墙。
旧城墙在他们的手下一步步被敲碎,那些历经风霜的墙体一点点的断裂,土块四散,尘土飞扬在空中,飘荡进城内,使得城中刚刚建起的一些的房屋的檐角蒙上一层层的灰,就如同一件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褪色的文物,明明是新的东西却显得十分古朴。
第二拨人则是专门制作水泥的工匠。他们正在按照赵瑗的要求将石灰、黏土、煤渣等原材料精确地调配比例后搅拌均匀,再添水搅拌,直至成为滑腻、细腻的泥浆。
看着这种水泥,赵瑗甚是满意。
他不是学建筑的,更没有搞建筑的经验,但修建个毛石城墙也不需要多优秀的水泥,更不需要现代那种过硬的质量,而这些来自五大窑的工匠明显也是经验丰富,他们在调配水泥时,也在不断融入自己的经验。
实话来说,现在这些工匠所达成的效果已然远超赵瑗的预料了。
最后就是第三拨人。他们几乎全是由民夫组成,而且这一波人内部也有明确的分工——第一批的任务是围着旧城墙的外围挖掘壕沟,以便第二批人在此基础上修建新的城墙。
这些工匠和民夫们挥汗如雨,他们身穿粗布衫,腰间束着麻绳,肩上扛着沉重的铁锹,在手持设计图的工匠的指挥下不断地挖掘着地面。
尘土飞扬,壕沟也越来越深,泥土被不断地运走,沉重的毛石沉重的毛石被一辆辆牛车运来,然后被一队队民夫合力搬来。
民夫将它们一块块抬来,填补着壕沟。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搬运,汗水沿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新旧交错的地面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搬运环节完成后,工匠们挥洒汗水,将石块按照设计图纸摆放,用木楔和绳索固定,新旧毛石用粗壮的绳索捆绑,用水泥粘合,混合着沙石,裹着湿润,在工匠们的巧手下,一层层地垒砌起来。
灰浆在石缝间蜿蜒流淌,渐渐凝固,形成坚固的联结。石块与石块之间,水泥的痕迹如同蜘蛛网,牢固地连结着每一块毛石。
古朴的石块与新修的城墙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变迁和时代的进步。随着时间的流逝,新墙体逐渐成形,坚固的砖石之间,毛石与水泥的连接处,显得密不可分。
城墙上,工匠们正在用泥土和草料抹平连接处,以便于下一步的磨光和装饰。不时有鸟儿穿梭于空中,它们的叫声为这座边陲小城增添了几分生机。
赵瑗来看时,已然发现不仅这壕沟挖的笔直,壕沟上的已然修好的一段毛石墙体也已然有了城墙基础的清晰轮廓。
可能是由于他们每个人都知晓修建城墙是用于保卫家园,因此没有人懈怠,整个工地充满了热烈和活力。
“郡王,多亏了您给的‘水泥’这种材料,原本这种几个月甚至一年多才能用砖石修葺的城墙,按照现在的进度,不出一周我们的城墙就会完全修整完毕,”时俊的眼神中满是兴奋,“届时,金人的骑兵在兵临城下时,绝对会因为我们这道突然间立起来的坚固城墙傻了眼的。”
赵瑗瞥了时俊一眼:“时统制,再坚固的城墙也需要军队来守,可不要因为城墙升级了而轻视了金人,我们上次那么多人打几十人的金军都那么吃力,何况这次来的是金人的半个猛安。”
时俊一惊,他如何听不出赵瑗话语中的敲打之意,心下顿时一凛,连忙对着赵瑗低头拱手:“谨遵郡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