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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十禾的话语仿佛一根火柴,点燃了赵瑗同伴们心中的怒火,双方皆执武器,双方瞬间陷入了紧张的对峙之中。

唯独赵瑗此时此刻依旧冷静,甚至他的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季十禾皱眉。

他总觉得面前的赵瑗绝对是有什么事情是在他的掌握之外的,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爽。

于是他直接拔剑将其给架在了赵瑗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还偷偷藏了什么其他的事?如实招来!”

“没有。”赵瑗摇头。

“没有是吧,”季十禾冷笑一声,“兄弟们,动手!”

闻言,其他的士兵直接一拥而上,或二对一或三对一,直接捉对来擒拿赵瑗的同伴们。

其他几人自然不愿坐以待毙,都拿起朴刀抵抗,结果都被对方三下五除二地擒住了。

对此赵瑗实际上并不意外。

他当初备下武器,是防止小规模冲突的,但面对着人数比他们还多的士兵,这些吃不饱饭的难民哪里能是对手?

擒住了同伴们,剩下的几人就奔着赵瑗而来。

他没有抵抗,直接任由那些人摁住了自己。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隐瞒的事情了,”季十禾用手抬起赵瑗的下巴,“你不说呢也没关系,每过一小会,我就杀你一个同伴,直到你开口为止。”

“我诚恳地建议你别这么做。”赵瑗的语气还是淡淡。

季十禾突然暴起,一拳打在赵瑗的身上,打得赵瑗直咳嗽,“还不说?我这人最恨别人掌握着我不知道的事情然后还瞒着我!”

“咳咳,可你也没有告诉我那些姑娘在哪里不是?”赵瑗强忍着不适,“而且你刚才的话其实已经暴露了你没找到那些姑娘是谎言了。”

“什么?”

“你说那些姑娘十六七岁,”赵瑗冷冷地说道,“我记得我应当没告诉过你她们的年龄,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十禾愣住了。

旋即他揪着赵瑗的头发,双眼瞪得圆溜如铜铃:“你们不过是些屁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季十禾起身,对着他身边的这些兵大声道。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笑,还有几个人附和。

“哈哈,找到了那些姑娘不得让爷几个先爽爽?”

“就是就是,那些女的那么年轻貌美,爷爷我一辈子都没开过荤,昨儿是真的舒服!”

“这滋味真的不是一般盖的!”

那些兵的笑声愈发肆意,甚至还有人边嗤笑着边给赵瑗等人“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他们的“战绩”。

语气全然是炫耀。

“你们完了。”赵瑗的语气没有变化,但押着他的几个兵明显感觉到了赵瑗被气得发抖的身躯,顿时他们的嘲笑愈发高涨。

“你有哪根葱啊,敢这样说我们,还我们完了?”季十禾哈哈笑道,他用手不停地戳着赵瑗的脸,甚至把他的脸都戳出了血,“这个世道,实力至上,老子有武器,有人,有实力,就该干这些事!”

“你们这些屁民就该受着!”季十禾的声音越来越大,震得赵瑗直皱眉,但他仍嫌不够,把嘴几乎贴到了赵瑗的耳朵上,对着后者的听觉狂轰滥炸,“老子以前就因为饥饿,多拿了地主老财家的饭,就被关入大牢,发配充军!我爹娘被他们赶出村子,活活饿死在荒郊野岭!”

“为什么要看着那些官老爷在后方吃香的,而我们却在淮南和金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么些年我想明白了,因为他们有实力!”季十禾大吼着,“实力至上,有地位的人就该坐在高位俯瞰底下的芸芸众生!”

“对于他们而言,死了几只蝼蚁又何妨?”

“这世道就是这么狗屁!这么扯淡!”季十禾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赵瑗的脸,“所以老子现在有实力了,老子要抢这些姑娘,你们就该受着,好好体会一下我当年所遭受的事情!”

赵瑗静静地听着季十禾把话说完,直到对方说累了,他才摇了摇头,来了一句:“你真可怜。”

他这句话是真心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是“迩来乘富贵之资力者,或夺人之田以为己物,阡陌绳联,弥望千里”,“至于吞噬千家之膏腴,连亘数路之阡陌,岁入号百万斛”。

富者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尤其是战乱之时,大量失去土地的百姓不得不依附于土豪地主,就跟农奴、奴隶毫无区别。

这就是土地兼并,封建社会的最大的病根。

大地主、上层人士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导致百姓丢掉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以往历朝历代因为政府税收和人头挂钩,一定会出台一些政策来抑制土地兼并的进行,但这样的政策宋朝并没有施行。

宋太祖赵匡胤登基之初,为防止功臣夺权,一场“杯酒释兵权”化解了权臣对皇位的威胁,但这是以“赠予功臣大量地产,并且放任他们肆意兼并土地”为代价的。

宋朝的税收承袭唐德宗时期宰相杨炎的两税法,这种税收方式改变了自战国以来以人丁为主的赋税制度,而“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把根本的赋税制度由“舍地税人”发展成为“舍人税地”,直接简化了税目和手续。

对于宋廷来说,地方地主越兼并,给政府缴的税就越多;对于地主来说,政府放任土地兼并不管,他们就可以放心地扩大自己名下的地产而不用担心违法……双方主打一个双向奔赴。

于是底层的民众倒了大霉。

然后宋廷又为了防止这些饥民作乱,把这些人编入军队,于是军队全都是饥民、罪犯,军队人数臃肿军费开支巨大的同时,对外战争屡战屡败。

季十禾这样的人,就是被政府这样一套“夺地、犯罪、充军”一套流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我可怜?哈哈!”季十禾仿佛听到了笑话似的,他看着赵瑗,嘲讽般的笑着,“你不过是个屁民,有资格说我吗?”

“看来你是真的不珍惜我给你的机会啊!”他摇了摇头,对着其他士兵挥手下令,“兄弟们,把赵昚的同伴挨个砍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他这帮难兄难弟的命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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